在钰念走后的一个月,渡禧就被册封为了宸皇贵妃,一时间风光无限。
近日,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她记得听老嬷嬷说,皇后娘娘最爱喝莲子汤,于是亲自向莫美人讨来了方法,练习了多次,终是煲了一碗色味俱佳的莲子汤,才兴高采烈的送去长乐宫给皇后娘娘。
那人坐在椅上,见她来了,温柔笑着叫她起身。
魏渡禧“臣妾听闻娘娘最爱喝莲子汤了,就去跟莫美人学了好久,才做出了这碗莲子汤,皇后娘娘快尝尝看。”
她邀功似的将莲子汤端到她跟前。
那人却是难得的一怔,神情恍惚的低头吃了一小口,而后道:
皇后娘娘容晴:“你有心了。本宫年少时的确爱喝莲子汤,不过……那些女儿家的喜好和王府中的日子一样,逝去便不再重来。”
她忽然笑的没有那么温柔了,染上了些落寞。
见她这样,渡禧赶忙抓起她的手俏皮的说:
魏渡禧“臣妾要是一开始也在王府就好了,那就能早些陪皇后娘娘了。”
她一愣,疑惑的问:
皇后娘娘容晴:“陪本宫做什么?”
魏渡禧“做皇后娘娘的贴心小棉袄呀,替您解闷, 帮您击退不怀好意的劲敌。 守护这世上最好的娘娘。”
那人怔住,而后终是笑着缓慢又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
魏渡禧“娘娘在这宫中,似乎并不开心……为何不向皇上求求出宫走走呢?”
渡禧头靠在她肩上,环着她的胳膊喃喃的问。
那人默了半晌,摇头轻叹出声:
皇后娘娘容晴:“本宫如今贵为皇后……纵使身在宫外又如何。到底魂灵还是被拘于这沉压压的凤冠之下,窒息难解,无处逃脱。宫外与宫内,对本宫来说不是一墙之隔。而是一生之涯。”
魏渡禧“那等臣妾从宫外回来,再与娘娘说说宫外的那些趣事,娘娘看不见的,臣妾会去替娘娘看。”
她笑眯眯的看着她,像小猫似的讨好般蹭了蹭。
看着她的模样,她不由得笑着又揉了揉她的头。
皇后娘娘容晴:“有时候……本宫真觉得你就是当初的我自己。
她望着她,神色温柔而慈悯。
皇后娘娘容晴:“那宫外的锦绣繁华,便由你来替本宫看了。”
炉里的香正缓缓燃着,渡禧望之出神。
想起近几年的与皇上的种种,宫里的勾心斗角,让她感到疲惫不已。流言蜚语,恶意中伤。到底何时,朝堂和后宫才能一片安宁。
容晴看着她明显神色飘忽的样子,便猜到了几分。于是理了理她的碎发问:
皇后娘娘容晴:“可是在想皇上?”
魏渡禧“嗯……臣妾有时候在想,那些流言蜚语皇上他是信了的,还是不信的。人言可畏,纵使深情,也敌不过一句又句的流言。第一次可能不信,第二次第三次呢?总会疑虑扎根,然后有朝一日破土而出。到时候臣妾……”
皇后娘娘容晴:“身处高位,就要承担荣耀下的一切骂名。等到有一日你爬到她们都骂不了的位置时,一切风波便会平息。记住,往上,才是这后宫唯一的生存法则。”
她突然惆然,语气也严肃了些。
似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她又道:
皇后娘娘容晴:“陛下是两个“君”。先是这天下、这朝堂的君主,然后才是你这小家的夫君。有些事……的确有他的苦衷。只是有时候明明知道,却还是无法谅解罢了。”
魏渡禧“……”
她往她怀里埋得更深了些,眼角有些湿。
她一下下抚着她的背,淡笑着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容晴:“你比本宫更坚定,想来也会比本宫更出色……不会走上我与皇上的老路……皇上能有你,是福气。”
她听的云里雾里,在她怀里留下了串串泪痕,她也一下下抚着她的背。
窗格落了一地月色,照的殿里分外朦胧。
坐在榻上的女人一边为怀里的丫头顺气,一边思绪飘远……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
这日,她去太后娘娘宫里请安。
她闭眼撑头在榻上小憩,感觉到她来了,也未曾睁眼,只是赐了座,而后便是静默。
半晌后,她缓缓开口,意有所指:
太后萧氏:“天子终归是天子,适当的小性子算是夫妻间情趣,若过了头……那便是得不偿失。”
她心中微涩。 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在欲拒还迎,都以为她只是在使小性子。
她垂下微红双眼,带着少许委屈道:
魏渡禧“……是。”
她睁眼看着她,轻叹一声:
太后萧氏:“好孩子。”
过了许久,见太后迟迟没有什么话说,渡禧决定告退,在刚要起身时,那人却突然开了口。
她将身子坐正,理了理袖子,正色道:
太后萧氏:“宸皇贵妃入宫,也有十七年了吧?”
她心中讶异不解,赶紧倒背如流地答道:
魏渡禧“是,臣妾如今已伴君侧十七年。每一日臣妾都不曾忘了本分。”
她望着她, 久久没有说话,仿佛望见了经年的漫长岁月。
半晌,她开口,声音带着些蒙了尘的岁月沧桑:
太后萧氏:“如今你享尽恩宠,那是皇上给予的福分。但在后宫,光靠恩宠……是活不长久的。”
渡禧听的云里雾里,不解太后为何今日对她说起了这些。
她却没有顾及她的诧异神情,继续缓缓说了下去。
太后萧氏:“后宫波谲云诡,肮脏事太多了,没有谁能做到眼不见为净。哀家、皇后,也是如此。所有人都是如此。”
太后萧氏:“但这世上又还有什么纯然清净之地呢?哪里都有风波。哪里都有血色。哪里都有阴谋诡计。世人只道皇家至高无上,却不知华贵的背后,是难以对外人言的艰辛,是登阶之路的步步染血。”
她智慧的眼睛望着她。
太后萧氏:“要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这是最浅显的道理。在后宫,尤甚。”
她似懂非懂的点头行礼:
魏渡禧“臣妾受教。”
她摇了摇头,轻叹口气缓缓道:
太后萧氏:“你如今已坐得够高,但若想走得更远,还远远不够。哀家看你心思纯正,因此今日特点拨一回,希望.....之后不至于走上皇后老路。”
她总觉得皇后与皇上间的往事似乎迷雾重重……
愣了半晌,她甩去思绪,定了定心神,道:
魏渡禧“臣妾定不会让太后娘娘失望。”
太后点了点头,往她手里塞过什么东西,神色却如常,道:
太后萧氏:“记住哀家今日与你说的这些。皇上真正需要的,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人,而不是只拘泥于男女情爱的妃嫔。”
她攥着那明黄纸片,心下一惊,屏住呼吸,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魏渡禧“臣妾定不会忘记太后娘娘今日教诲。陛下身侧,便是臣妾此生心之所向。素履亦往,一苇也航。”
她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喃语叹息:
太后萧氏:“深宫如深渊,可踏入此中, 有多少人被深渊吞没,随波逐流,又有多少人.....也化为深渊,物是人非......”
她闭上眼,似闭上沧海浮生。
太后萧氏:“希望这一回.....哀家没有看错人吧。”
……
又是一年年宴。
宴会上觥筹交错,美姬起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满汉全席摆设了六宴,名馔荟萃,银器富丽,尽显皇家奢华。
万贵妃举杯朝位首之人敬酒,嗓音甜腻婉转:
贵妃娘娘万琳琅:“皇上,又是一年除旧迎新臣妾诚祝皇上能威服天下,万世升平~”
位首那人颌首,饮了面前的酒,道:
皇上龙凌天:“你有心了。”
她两眼一亮,正待再说些什么,却见皇上转过头低声对小顺子说了什么。
只见小顺子看向你,道:
顺公公:“娘娘,皇上让你上前,在侧陪侍呢。”
她放下嘴边的吃食惊讶起身。能在帝皇身侧陪侍的向来只有皇后,如今她虽贵为皇贵妃,可众朝臣在席,陛下怎么突然点名唤她?
万贵妃看着渡禧,笑容有些挂不住,酸酸的道:
贵妃娘娘万琳琅:“宸皇贵妃真是好福分啊,能得这等“优待殊荣””
渡禧原本的不安在这时转为了快意。
于是昂首挺胸经过万贵妃身侧,悠哉道:
魏渡禧“是啊,毕竞皇贵妃和贵妃虽是一、字、之、差,可还是天上地下啊。”
她气得抓紧了衣袖,却不好在宴会上太过放肆,只得压低声音恨恨咬牙道:
贵妃娘娘万琳琅:“你给我等着!”
她踏过玉陛,没再理会那人话语。
走至他跟前,她不解的问:
魏渡禧“皇上怎么这回叫臣妾陪侍了?”
他眉头微皱,疲惫道:
皇上龙凌天:“皇后身体微恙,不便赴宴,朕叫她先回去歇息了。你来替皇后主持这场家宴。”
她微惊,怎的突然就病的参加不了年宴了?
魏渡禧“皇后娘娘凤体可还安好? ”
想起先前几回去长乐宫请安时,那人总是小咳的模样,她不由心头担忧。
他默了半晌才道:
皇上龙凌天:“应是这几日偶感风寒。不会....有大碍的。”
她只能强压下不安,点头服侍。
魏渡禧“来人,开席。”
全席有冷荤热肴一百九十六品,点心茶食一百二十四品,共计肴馔:三百二十品,玉盘珍馐数不胜数。
她暗瞥身旁人眉宇不展的神情,便知晓这满汉全席,他是无心吃下去了。
就在这时,一坐于左席,奇装异服的使者起身,朝皇上行礼敬酒。
契丹使者:“尊贵的大梁皇帝,我们二殿下今早闹了肚子,实在不便前来赴宴,多谢尊皇盛情,本使代为敬酒,还望尊皇见谅。”
身旁的人冷笑了声,却没多说什么,道:
皇上龙凌天:“他若不爱来,那便随他吧。”
那人松了口气,道:
契丹使者:“尊皇果然雅量。”
一旁的礼部尚书冷哼了声:
礼部尚书:“什么闹肚子……我看你们二皇子根本就是不安好心,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大梁苛待契丹皇子!”
又有人嘟囔了声:
兵部侍郎:“也不看看是谁把自家皇子送来当质子,一整天的就知道搞小动作……”
那使者因质子一词而面色不悦,正待反驳什么,却被皇上打断。
皇上龙凌天:“朕说了,随他去。你们这是要忤逆朕?”
臣子虽心有不甘但却不敢僭越,只道:
礼部尚书:“微臣不敢!是微臣多言了。”
这时左席角落传来一道熟悉声音,如玉石鸣佩,流水淙淙,温凉间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龙傲风:“皇兄这话,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人高高在上地朝契丹使者投去一瞥,似在看着板上鱼肉,又或是手中蝼蚁,笑意不屑道:
龙傲风:“不过是弹丸之地,何足畏惧?能与天朝修好,不过是我大梁怜其诚意、略加施舍罢了。”
礼部尚书在旁不住点头,似是赞同此话。
她看着此人总觉得眼熟,似是在哪见过。于是转头低声问身旁的念喜:
魏渡禧“念喜,他是谁?”
念喜:“娘娘,这位是恭亲王殿下。”
她皱起眉头细细思索。
恭亲王……似听谁说过…好像是…已故的舒太妃之子,皇上的弟弟。
她抬头望向那人,虽确定了此人身份,却还是不知那似曾相识之感从何而来……
那使者被激怒,对着恭亲王双目喷火道:
契丹使者:“你又是何人,胆敢如此出言不逊? !我契丹男儿各个都有烈火血性,才不是任人欺凌之辈!”
恭亲王哼笑一声,不屑道:
龙傲风:“鼠雀之辈,还妄想知道天家尊称。”
一旁的小顺子眼看事态不对, 忙在旁调和道:
顺公公:“这位是我大梁的恭亲王殿下,陛下的七弟。”
那使者顿时豪笑出声:
契丹使者:“我说是谁,原来是鼎鼎有名的窝囊废亲王啊!”
小顺子皱起了眉,呵斥道:
顺公公:“大胆!竞敢对我朝亲王如此无礼!”
不料那使者却很是不屑:
契丹使者:“怎么,你们王爷说契丹是弹丸之地说我契丹男儿都是蝼蚁之辈就可以,我说一句你们王爷是窝囊废就不行了?!”
他从鼻中哼哧出声:
契丹使者:“谁不知道大梁恭亲王的妹妹被和亲嫁去了西辽?谁不知道恭亲王自小身中奇毒,面目残缺,窝藏府中十数年不敢见人?”
他看向恭亲王面色挑衅道:
契丹使者:“怎么,今儿王爷倒是好雅兴,出来见人,还和我等“蝼蚁之辈”一起入席啊?”
那人捏碎了玉杯,面上却不怒反笑,忍不住鼓掌道:
龙傲风:“说得好……不愧是契丹派来的使者,果然能说会道。”
他转向皇上,却在看见坐于旁侧的渡禧时目光一顿,道:
龙傲风:“皇兄,臣弟身感不适,今日先退下了。”
身旁的人知晓恭亲王是被契丹使者的话挑起了火气,于是点点头道:
皇上龙凌天:“行,七弟先退下吧。”
她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知是不是方才闹了那么一出,宴会后半场,朝臣们觑着皇帝脸色各个不敢多话,气氛也就不复刚开始那会儿热闹。
不少老臣起身告辞,连万贵妃也因略饮薄酒,困得直打哈欠被送回了宫。
她眼看客人三三两两都散了,刚想进言结束这场除夕宴会。
而就在这时,她瞥见宫门外闪过一道黑衣身影。而后便是小顺子匆匆跑了进来。
顺公公:“陛下……”
他在皇上耳旁低声说了些什么。
皇上龙凌天:“他当真去找七弟麻烦了?”
他挑挑眉,若有所思道:
皇上龙凌天:“罢了,老七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派人看着点,别闹出人命就行。”
顺公公:“是,奴才知道了。”
恭亲王是被谁找麻烦了?
她思索不出,也就不再去想这事,开口道:
魏渡禧“皇上天色已晚,不如您先回去歇息吧。这里有臣妾就好。”
那人点点头,难得温柔道:
皇上龙凌天:“难为你今夜能一板一眼坚持那么久。”
她嘿嘿一笑:
魏渡禧“为了皇上,再久臣妾都会坚持下去的。”
送走皇上后,她差宫人收拾残宴,将众臣厚礼放入库房。
今日的意外波澜在忙碌中被她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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