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边,李舒镜和崔雯屏,奉仪吴绢站在游廊上赏看塘中芙蕖,身后跟着各自的贴身宫女。成源和成渊怒目而视对吼一声后走来,恰恰见到崔雯屏从惊鸿手里抱过昀曙,引他看莲叶田田和下头游戏的锦鲤。昀曙伸出小手抓住了游廊的木栏扶手,身子前倾,仔细趴着看水中,他的母亲在则小心地支撑住他的胸部,抓住他的后方。
本来是极其和谐安谧的一幕,成源却觉得老大不自在。这片地方和他方才遇见成渊的地方极其靠近,再稍稍近些,方才的场景便是一览无余。若是耳朵灵光些,便是将方才的动静言语听得一清二楚。成源面上的神色急剧变幻,多少有些不好看起来。
奉仪吴绢向来守礼警醒,最先眼尖发现了成渊的动静,连忙轻轻拉了拉良媛李舒镜的袖子,示意她往成源方向看去。李舒镜别过头望了一眼,也忙示意良娣崔雯屏。如是,这三人仿佛才初初发现成源的存在一般,率领各自的侍女向成源行礼:“见过太子。”
几人态度俱是恭敬和顺,没有一丝逾矩之处,一礼毕,端庄侯立,让人挑不出差错。成源看了一会儿,觉得也看不出任何异象,遂又恢复了往日里淡淡的模样,沉声道:“今日你们三人倒是有闲,一同结伴来此游戏。往日寡人倒是不见你们走得如此之近。”
三人面上俱带着恭谨的笑容,无可指摘地端丽恭敬。李舒镜曼声开口回道:“近来妾听闻夏日暮时东宫里霞光照映满池芙蓉碧叶,其景美不胜收,意趣非凡。且夏日炎炎,于此时较为清凉,最适合前来玩耍,故而随性前来一游,不意留连忘返之时也恰遇见两位姊妹。方才耍得兴起,没能及时向太子问安,是妾们的不是。良媛李氏三人在此向太子告罪。”说完,三人又是一同齐齐告罪。
成源看她们三人似乎倒真像是对方才的事儿有所不知一般,虽然心里还存有疑虑,到底心里还是松快了些:吴奉仪老实寡言,向来不会惹些什么是非,定是不会多言;李良媛平日里也是个守礼豁达的,往日里也是个淡静之人,不像是能做出什么碎嘴事情的人;崔良娣性子活泼,却一向不是个能惹事生非的主儿,有了昀曙之后更是一心只顾看顾着自己的儿子。这三人,怕是听到了方才那一句,也不会多想多嘴,何况李舒镜为人向来实诚,她说自己三人不曾注意他到来,想来或是真不知方才那番事儿吧。成源下意识地自我安慰,把自己安放在自个儿修的保护壳里,当那井底的蛙。不得不说,有时候自家心里不在意一些事儿,这些事儿就真容易过去一些。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从前成源不觉得他老爹的处事方式适合自己的路子,如今却觉得索性就学了他的装聋作哑,脸皮厚如城墙,倒还能活的轻松点。一如此时。
想到这里,他强行拂去那些尴尬还微带恼怒的情绪,如往常一般正经开口道:“不知者无罪,你们能有这般兴致,纵是夏日迟长,想来也不会太过无趣。待此时来游玩,也甚有意趣。”说道这里,他想起自己有段日子没去看望昀曙了,遂转而对崔雯屏问道:“二郎近来可还活泼?吃睡可香甜?”
崔雯屏忙开口答道:“甚好,二郎近来又学了些新词,比往日也活泼了些。不过近来天暖暑热,白日里睡着,甚少出来逛。”说着,她再次从惊鸿手里接过昀曙,轻轻放在地上。昀曙动了动小腿,却是不曾迈出一步,只看着成源,眼睛咕噜噜直转。
成源看昀曙精神足,面色白净,瞧着也健壮怪合乎心意的,心下颇安,点了点头就此离开。今日吵了这么一大场,他还真是没有太多心情应付其他姬妾,再待下去也是无益。绕上荷塘小桥时,他无意中往三人所在方向看了一眼,却见三人站立围栏上谈话,语笑盈盈,意甚亲密,竟是比往日对自己不多见的熟稔亲密。李良媛掩唇说了句什么,引得崔良娣开怀一笑,一双美目盼兮,显得比往日更添了一丝姝艳光彩,一时间如莲花绽放,美景美人,相得益彰。见此情形,成源心里忽然突地急跳一下,脚步微顿,心里浮起了一丝妃色的猜测,随即又觉得荒唐,连忙将这念头按下。他定了定思绪,终是复又如常,稳健向前走去。
眼风瞧着太子走远了,吴绢暗暗松了一口气,顿觉心里松快不少。太子与太子妃情厚,平素极少往她们三人住处来,倒是无意间促进了她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李良媛好客,见她平日也是无事,索性常常在临照殿摆下搜罗来的美食零吃,常请她们二人前来小聚。平素她们三人无话不谈,逐渐从开始的吃食才艺开始到了几人一起胡天海地地聊所见趣事,渐至东宫大小消息。今儿她半途听到太子太子妃波澜顿起,又闹了个不可开交,忙叫了定娘告知两位,自己则随时听候消息。哪知二人先是动了让定娘来回跑动转播珠辉殿实况的心思,直让定娘叫苦不迭。随后又为了及时获得第一手资料又一路溜到珠辉殿梅林里头听墙根,然后又半尾随地跑到这里进一步蹲一个后续。
太子夫妇和宁王夫妇的那些事儿她们多少从一些东宫里隐秘流传的八卦里听到几嘴。那些个曲折事迹她们早就拼拼凑凑地听出了不少名堂来。都说皇家瓜多,这么一出精彩的大型连续剧,又有几人愿意错过呢?上次宁王夜袭东宫的事儿让她们接连吃了好些个月的瓜,把从两位新人入宫前后以至如今的事儿都捋了一遍。而方才太子和宁王碰面时的那同时一声吼,更是将今日的事件推向了高潮。
于是三人一边交换着探寻到了真相的眼神,一边很地道地用昀曙当幌子,装作她们对于太子宁王之间的事儿一无所知。到底是太子嘛,作为东宫的人,咱还是要给人家一点面子的。总之,不能太戳人心窝子不是?
而跟着成源的严煜则是一个头两个大。方才濂珠见太子夫妻俩吵的狠了,剑拔弩张却半天不出门来,也不知情况如何,一时情急去找了宁王妃来帮忙。濂珠回来时只说宁王妃似是成竹在胸,说自有办法,跟着后头就来了,可是他们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宁王妃有何动静,就见得太子气冲冲出来了。紧接着,同样不知哪来了比午时更大火气的宁王与太子狭路相逢。突然地,两人异口同声,就唱出了那同一句台词。
严煜连连摇头,此事看是样子不能即刻化小善了的,此后必然还有一番波折。只怕事情尘埃落定后,整个宫里宫外,又要演绎出不少版本的皇家年度大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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