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的回忆(下)

江疏发现林胥似乎是个商人，至于卖什么他不知道，林胥也从来不告诉他这些事情，只知道他每天早出晚归，回来时总是十分疲惫。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江疏每一天都会想出一个新的法子，在此他总结为杀死林胥的一百种方法。

往林胥的饭菜里下毒，林胥发现了，便罚他一天不吃饭去面壁思过。有时也趁林胥睡着用匕首刺杀他，结果每次林胥都能及时的睁开眼睛，然后没收他的匕首，罚他洗三天的衣服，正面打斗就更不用说了，他连林胥的一个头发丝都弄不断，他好歹也是个中品仙，居然拿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一想到自己的师尊都被此人轻轻松松的杀害了，他便泄了气，自己也不过一个中品仙而已。江疏本以为自己会憋屈的跟在仇人身边一辈子，直到某一天，他在整理林胥的书柜时，发现了一本破旧的古书，他随意的翻了翻，却掉出了一张蚕纸，上面详细记载了关于灵蛊的所有内容。

灵蛊，乃受人迫害时所用之蛊，此蛊罕见，却易制，取痛恨之人的心头血，与三七一同熬制成膏状，食之，待三日后，每日取自己的血给痛恨之人饮下，日久则衰。切记，万不可对饮血之人动情，否则会爆体而亡。

江疏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只是林胥心头血难取，可偏偏就在那天夜里江疏病了，高烧不退，一直发汗，林胥便请来了一个药师。

即使头晕目眩，药师的话也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到了江疏的耳朵里：“是邪物上身，需服用至阳之人的心头血，三日即可驱赶邪物，而您便是那至阳之人，这再好不过了。”

心头血，便是靠近心脉处的大动脉，那里的血液色泽鲜艳，而且经久不退，没有血腥味。

药师离开以后过了没多久，林胥果然端着一碗色泽红艳的鲜血到了他的面前，江疏欣喜若狂，没想到生了一场病，就能这么轻松得到林胥的心头血。三天以来，每次林胥给他端来心头血，他总会想方设法喝一半留一半。

灵蛊做成，给林胥饮血那简直轻而易举，林胥每日的饭菜都是他来准备的，他只需要在饭菜里滴上几滴血便可，之前林胥总是会剩下饭菜，可是自从他开始向饭菜里掺杂自己的血后，每次都会被吃的干干净净，或许是因为有了他的血，所以饭菜变得格外好吃，于是他自己尝了尝，可味道并没什么变化。

有一次，江疏闲来无事，给林胥磨墨，他问林胥：“为何当时不杀我，反而把我留在了身边？”

林胥的视线没有离开过纸笔，淡淡道：

“当时带你回来的时候都说过了，我恰好缺一个侍从，见你长得好看，即使什么都不会，放在身边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就这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十年很快便过去了，他也从稚嫩的少年变成了成熟的青年，身姿也挺拔了许多，只不过长得却越来越像一个女人，走出门去，若是不开口说话，总是会被人错当成姑娘对待。

林胥却还是一点样子都没变，那副皱纹横生的粗糙模样，就像是在他脸上凝固了似的，即便岁月再怎么摧残他他也不会改变。

不过江疏也发现了这蛊好像对林胥没什么用，他未曾看到林胥有哪里不舒服或者神衰力竭，他不禁怀疑那本书上的内容是假的，可即便如此，他仍然还是每天让林胥吃下他的血，久而久之，他右手的指头上已经满是针眼。

某年的一个冬天，大雪纷飞，街道上零星几个人，江疏怕冷，躲在被窝里迟迟不肯起床，林胥依旧是早早地出了门，可这一次，就再也没有回来，活生生的一个人，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凭林胥的的内力不可能被别人杀害或绑架，只有可能是他自己离开的，江疏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巨大的蒙骗，怎么能不经过他的允许擅自离开他的身边……他还没报仇呢……于是江疏便疯了似的寻找他，不停的寻找，一直在寻找，找了几十年。

“后来我就被抓到了黑市，被囚禁了起来，然后就遇见了你……”

江疏收回目光，看向了我，他轻轻道了声谢。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因为我觉得此时所有的安慰都十分的苍白无力，他将手掌袒露给我，手指指尖处有许多黑点，这应该就是反反复复的用针扎，伤口难以彻底痊愈，所以才会发黑吧。

我之前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手指，没有发现他手指肚上的黑点，我找出叶初给的药膏，给江疏的手指上了药。

江疏说道：“你好像很喜欢给人上药，明明我可以自己来的”

我给他上药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居然忘记他自己也有手了。

江疏又问：“你把我带回来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手上的动作没停，心里的活动也没停下来，其实我也很想问系统这个问题，但是系统不告诉我，我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胡乱编造了一个借口：

“你的长相很合我意，是松间阁没有的长相，所以想让你留在这里，能给我吸引来不少的客人，不然我可没有那么好心，平白无故就把一个人救下来。”

我注意到江疏的瞳孔在我说这话的时候猛然收缩了一下。

他说道：“你的声音真的和他很像，刚刚你说的那些话，让我错以为是他……”

我淡淡的笑了笑，收起了药膏，说道：“不要拿我和那种杀人无数而且还皱纹横生的老家伙相比，我长得可比他好看多了。”

江疏勉强的扯出了一丝笑容，继而我们之间又是长久的沉默。

我离开江疏的房间以后，回了自己的屋里，我躺在床上，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阵剧痛，我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的角落，疼的咬紧了牙，一动都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这剧痛感才消失，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感。说不上来，心里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堵的难受，想哭却哭不出声。

这不应该是我的心理活动，我怎么会平白无故觉得很伤心呢……是楚歌吗……

思绪万千，沉在了满天繁星的黑夜里，我渐渐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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