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篇 锦绣

我叫锦绣。

锦绣并不是我最开始的名字，四岁那年，妈妈来到了我家将我带走，我那时候还哭哭啼啼的不肯走，不想离开爹娘，殊不知是爹娘将我卖到了锦绣坊，他们嫌弃我是个不带把的女孩，不肯要我。

锦绣坊的人都对我很好，妈妈待我普通对待亲生女儿一般，这里的漂亮姐姐们也很多，她们个个都貌美如花，多才多艺，她们教我弹琴识字，教我习舞下棋，总之，她们对我简直是倾囊相授，妈妈告诉我，我生的好看，以后一定是个头牌。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头牌是什么意思，只是见妈妈的表情很是高兴，便觉得头牌一定是一个好东西。

后来锦绣坊的姐姐们都一个个先后离开了锦绣坊，大多都是嫁了人。我也渐渐明白了锦绣坊是个什么地方。

等我长大了些，我在锦绣坊小有名气，客人们常常慕名而来，我虽只卖艺不卖身，但应付这些客人也颇令我费神费心，时常会羡慕嫁给自己如意郎君的姐姐们，若是我有一天也能嫁给一个我喜爱的男子便好了。

在我16岁那年，几条街之外开了一家名叫松间阁的男妓阁，男人的妓阁倒是很稀奇，我生平是第一次听说，连妈妈都说他从未见过男人的妓阁。

那松间阁刚开张没多久，便得到了皇上的赏赐和随意出入宫中的特权，这一下，城中的百姓竟然把松间阁当个宝贝供着了。

姐姐们闲来无事聊闲话的时候，提到过松间阁的阁主，说松间阁的阁主外表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就是看上去有些阴冷，让人觉得他难以靠近。

我只是听着，觉得此人十分的奇怪且有趣。

直到有一天，我亲眼看见他时，便觉得当时的想法有些幼稚。

当时我作为主舞去宫中的宴会上献舞，一入场第一眼瞧见的不是坐在龙椅上威严的皇上，而是坐席底下的一个男子，她穿着一身墨袍，整个人如同冰砖似的坐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笑，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只是单单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我的注意力便全在他身上。

宴会上的舞排的让人眼花缭乱，可是我总能穿过这一层又一层的衣纱，将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我听见皇上唤他楚爱卿。

原来他就是松间阁的阁主，与传闻倒是没有多大的差别，但却并不让人觉得难以靠近，反而让我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我回到锦绣坊后，才知道松间隔以后每年要办一次选秀大会，夺得头魁的人，松间阁的阁主将会满足头魁任何一个愿望。

我便觉得这是一个接近楚歌的好机会，那时候我17岁，心中的郎君便已经有了雏形……

只不过头魁的竞选实在是太难了，只有锦绣坊的头牌才能去参加，我便努力接客赚钱，勤加练习才艺，可是到了花粥节上我才发现，我也只不过空有几分姿色，松间阁的那几位才是人间绝品，每每若是他们上场参加选拔，那头魁就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了……

我19岁那年的花粥节，松间阁的许多人并没有再参加，我觉得这一定是我的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花粥会上我穿着红色纱衣，姐姐们都说红色显得我最有魅力，穿着这一身去选拔一定能夺得众人的眼球。

可是从头至尾我在花船上跳舞，他就没有主动看过我，唯一次看我，还是因为旁人介绍，我的心里是有些伤心的，可能楚歌压根就不知道世上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罢了。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公主打了他，可能是因为他又做了什么令姑娘伤心的事情，可是，他连公主都拒绝，我一个锦绣坊的红馆儿又能有什么资格……

我告诉他，我的愿望是希望我在我生辰的时候，他可以来陪我，他答应的时候，我都不能用言语来形容我有多么高兴，我第一次离他那么近，抬头便能与他的眼睛对视，他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慌乱，并没有旁人说的那么阴冷无情，我觉得我一定会成功的，因为他的眼睛里有了我。

可是没过多久，我便听闻他有了夫人，我原本是不相信，直到进了宫亲眼看见以后，我才发现是真的，我不甘心，凭什么那么平凡不起眼的一个女子居然会成为他的夫人？

可是楚歌居然为了自己的夫人当众毁我的面子，我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站在众人面前，对楚歌的感情被所有人看的一清二楚，却又被楚歌狠狠砸碎，众人接在笑话我痴心妄想。

可楚歌的夫人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平凡。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是盛夏，天气很炎热，我将古琴修缮完准备回锦绣坊，路上就碰见了楚歌和他的夫人。

他的夫人叫程晚宵，这个名字可真好听。

当时楚歌看见我后，居然下意识的说了句:“你是谁？”

我的心中不禁一阵苦涩，原来楚歌连我是谁都记不得。

我请他们来到锦绣坊听我弹琴的那一天，我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捣乱，我本身并不怕那个人，可他居然抓住了我的妈妈，我下楼，就看见楚歌的夫人从二楼掉了下来。

我生平第一次看到那么残忍的场景，眨眼的功夫就看见楚歌将那疯子一击毙命，而我多年的好友晚露也死的极惨。

晚露啊晚露……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推楚歌的夫人……

后来再见到楚歌时，是在他夫人的灵堂上，灵堂上来了许多人，我不认识的居多，我看见楚歌坐在夫人的棺木前，一言不发，甚至好多人的眼睛都是红的。

我却并不觉得悲伤难过，毕竟我与他夫人交情甚少。

我只是蹲在那里烧了两吊纸钱，便离开了松间阁，回了锦绣坊。

我烧纸钱的时候抬头看了几眼楚歌，仅仅是几眼，我便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与楚歌有任何瓜葛了，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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