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荒郊可真是有点远了,那边人烟稀少,都是些树林,还有野兽出没。齐铭明知齐倾人虽心中明白,行动也不听大脑的,还打断了她的腿把她丢到那种地方,看来是没打算再让齐倾人再回来了,想来齐倾人双腿断去的时候,心里头的痛不比身上的痛少吧?
一向自恃美貌的齐倾人,被毁了容,被虫子咬得体得无肤,这也算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曾经用了那么多毒药害人,现在被自己养的那些虫子毒物啖食其肉,渴饮其血,谁说这不是报应呢?老天是如此公平,你做过什么,总有一天会报应到你身上。
齐倾墨心底没什么报复的欣喜,更不会为齐倾人悲哀,她要走的路那么长,齐倾人实在微不足道。
看着气鼓鼓的泠之继,齐倾墨问她:
齐倾墨“你在气什么?”
泠之继:“我……”
泠之继答不上来,气什么呢?齐倾人落得这么个下场本就是活该不是吗?于是只好叹息一声:
泠之继:“唉,我大概在气齐铭说一套做一套吧,之前我还真的以为他很喜欢齐倾人呢。”
齐倾墨“他是喜欢没错啊,只是这喜欢没有相府的地位,将来的前程来得重要,所以舍去齐倾人就很好解释了。”
齐倾墨替泠之继解惑。
泠之继:“齐小姐,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泠之继难得正经,认真地看着齐倾墨。
齐倾墨“问吧。”
齐倾墨转过身。
泠之继:“如果有一天齐小姐你遇上了同样的情况,对方是我们家爷,你会怎么办?”
泠之继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她就是想知道。
如果是萧天离……齐倾墨让泠之继的问题问住了,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最有利的一方吧,但为什么此时此刻突然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仅仅是一刹那的失神,她便收好的情绪,看着泠之继说道:
齐倾墨“你想多了,三皇子不可能会让他自己陷入这样的绝境的。”
泠之继:“我是说如果呢?”
泠之继不依不饶。
齐倾墨“没有如果!”
齐倾墨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邪火,总之被泠之继这个问题问得心神不定,便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泠之继默默退了出去,抬头望望外面的星空,也许师父莫百衍是对的,齐小姐跟自家爷从本质上来说,只是对等的利用关系,所以今天她的问题问得何等唐突?
是什么时候起,对齐小姐有了期盼?明明她从来都认为,青微姑娘才是爷唯一的妻子的啊。
鹊应:“泠姑娘。”
鹊应抱着一件外衣走过来,坐到泠之继身边的台阶上,陪她看着天上的星辰。
泠之继:“鹊应,为什么你这么善良,却可以跟你家小姐相处?”
泠之继很是不解,鹊应跟在齐倾墨身边,为什么还能保得一颗纯良之心?
鹊应:“泠姑娘,你不要怪小姐,因为你没有经历过小姐的痛苦。齐倾人受的这些罪算什么呢?跟我家小姐比起来什么也不算,她是罪有应得罢了。泠姑娘,我不指望你会理解小姐,但请你相信,小姐不是滥杀无辜,也不是陷害好人的那种大恶之人。”
鹊应笑起来甜甜的,细碎的小牙齿洁白干净,实在无害纯良之极。
鹊应:“至于三皇子殿下,泠姑娘,我家小姐就算真的喜欢三皇子殿下,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鹊应说这话的时候斩钉截铁,干脆利落,不带半点犹豫,
鹊应:“因为小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而那些三皇子给不了,小姐只能自己去争,去抢,去夺,三皇子最多算盟友。”
泠之继:“鹊应,你……”
泠之继突然觉得自己小看了鹊应,这个看上去小小的,柔弱的鹊应。
鹊应:“泠姑娘,夜深了,早点休息。”
鹊应笑笑起身,留给泠之继的背影只能让她沉默。
同为女人,自己还是个杀手,为什么连两个闺阁里长大的女子都比不上?
齐治被一道圣旨紧急召回丰城,毕竟自家嫁女儿这种事,他这个当爹的不在,怎么也说不过去,前厅里只有他们几个对当日情况清楚的人。
齐倾墨冷眼看齐宇将齐倾人的平白无奇地说给齐治听,像是在说今天的青菜煮得老了些一样平淡没有任何负疚感,好像齐倾人只是路边一根杂草,如今没用了,便能轻易除去。
齐倾墨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可以瞒过齐治,也知道如果真的要将齐倾人换成叶月,少不了相府的掩护,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瞒着偷天换日,她要逼着宰相府自己把叶月送进太子府,还是八抬大轿!
齐治:“所以,现在相府里的这个齐倾人,其实是另一个女人?”
齐治脸上看不出喜怒,他风尘仆仆到家,一身衣裳都还没来得及换。
齐宇:“不,父亲,她就是长姐。”
齐宇已经全部接受了叶月代替齐倾人的事实,声音恭敬。
叶月:“父亲。”
叶月端着茶从屋外款款而入,从衣着到神情跟齐倾人毫无差别,她恭顺地递上茶,齐治目光紧紧盯着她,可她从容起身,然后站到了齐倾墨身边。
齐治放下茶盏,看向姚梦,姚梦脸如腊像,一言不发紧闭着嘴,看来也不准备再多说什么了。对她而言,牺牲齐倾人保住的是她的娘家姚氏一族,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齐治:“我不过不在家几日,这里竟然要换个天了?”
齐治的语气非喜非怒,让人一时听不出情绪。
齐宇躬身:
齐宇:“父亲,相府的天永远是您。”
齐治:“哼!”
齐治重重的冷哼一声,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凝固,谁也不敢大声出气,齐倾墨明显感受到叶月在后面紧紧拉住了她的衣服,目光微睨了一下。
齐倾墨“父亲,依女儿看来,这天一点也没变,毕竟皇上依然是那个皇上。”
齐倾墨悠然说道。
果不其然,齐治听了齐倾墨的话,眼神微微闪躲了一下,其实到现在齐宇也没有看透,齐倾墨这一局里最狠的一招,不是偷天换日,也不是请君入瓮,而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件事早已不是相府的家事,而涉及到了太子,三皇子,甚至宣摇国的国主,如今又先从皇帝那儿得了圣旨,太子和齐倾人成亲的事已经没有了半点回旋的余地。
齐府如果交不出齐倾人,或者让外人知道了这个齐倾人是假冒的,那整个齐府上下没一个人能躲过皇帝的滔天怒火。
这些年相府日渐势大,为了在太子那里拿到更多的筹码更是马不停蹄的扩张势力,皇帝早有察觉,只要给皇帝一个由头,就能好好整治一番齐府!
如果到那时相府伤筋动骨元气大伤了,太子只怕也会一脚把整个宰相府踢开,那才是真正的绝境。
齐倾墨布局用心,每一处都想得周到细密,不留半点死角,逼得人不得不往她的局里面走!
这个七女儿,将来大有作为啊。
齐治不知道还想到了什么,看着齐倾墨的目光竟然慢慢柔和下来,甚至面带笑意:
齐治:“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下去替倾人准备婚嫁事宜?”
齐倾墨“父亲说得是,只是我看母亲因为长姐将要外嫁,伤心不舍,成日茶饭不思,只怕也主持不了大局,依女儿看不如把三娘接回来,也好让长姐嫁得风风光光的,才不丢了我相府的脸面?”
齐倾墨好心说道。
姚梦听了这话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样,从椅子上“唰”地站起来,身体笔直看着齐治:
姚梦:“不,老爷,我很好!”
齐治看着姚梦没有人色的脸,莫名来得一阵厌烦,皱眉道:
齐治:“倾人出嫁你这个当娘的怎么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姚梦连忙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提了几下裙摆慌忙说道:
姚梦:“老爷我没事,就是这两日有些累,我会打起精神来的。”
齐倾墨“母亲还是不要逞强了,长姐出嫁其实丢了相府的脸面倒是小,要是丢了皇家的颜面,可就事大了,母亲可别忘了,宣摇国的国主,还是青沂国的太子都会悉数到场。”
齐倾墨“好心”的劝道。
姚梦:“齐倾墨!你不要太过分了!”
姚梦大叫起来,她是真的慌了,齐倾墨要做什么不言而喻。这些年姚家一直靠着相府有她这个大夫人的主母名分在才好过些,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定要让齐倾人嫁入太子府的原因,姚家需要更多的支援才能重新崛起。
只是,姚梦所想的齐倾墨岂能不知?齐倾墨可不会让这样一个潜在的敌人日渐强大起来,也不会让萧天越身边有越来越多的人手,所以一点点拔除姚家的依靠和势力势在必行。
既然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以齐倾墨的性格又岂有放过之理?
齐倾墨“母亲,要不我们问问长姐是怎么想的?毕竟她才是要嫁入太子府的人。”
齐倾墨把叶月推出来,站到姚梦面前。
眼前的人,跟齐倾人一模一样的音容相貌,但屋子里谁都知道这不是齐倾人。不过啊,为了各自的利益,谁会在意真相呢?她是齐倾人,对谁都有好处,既然这样,那她就是齐倾人。
姚梦脸色惨白,看着叶月膝盖一软竟跌坐入椅子里,话也说不出只能直直地望着她,叶月柔声说道:
叶月:“娘,女儿也不想母亲太过操劳,不如这些琐事就让三娘回来打理吧,女儿也好在这段日子里好好孝顺娘亲。”
齐倾墨最擅长的就是布局之道,把一切都设成死局,看着对方的棋子一个个跳进来,彼此自相残杀得片甲不留,逼得他们不得不丢车保帅。
她局已布好,姚梦岂有反手之力?
齐治:“如此,就将三夫人接回来吧,倾墨,此事你去办。”
齐治是明白人,知道一切都已经被齐倾墨掌控,再看着姚梦她们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结果。而且齐倾墨有一点说得对,届时宣摇和青沂两国的宾客都在,齐家实在不能冒任何风险。
总不能叫齐宇去操办这些女人的事,叫三夫人回来是最好的选择。
齐倾墨“父亲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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