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应暗中握紧了齐倾墨的手,她就知道这相府就如同刚才这场大雨一样,马上就会是一场雷霆之威。齐倾墨却神色淡定,再次留恋了几眼雨打芭蕉的美景,才缓缓提了衣摆往里走去。
齐治:“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儿女!”
齐治脸色阴沉得跟外面的天一样,只差滴出水来了。
齐倾墨也不等齐治允许,懒懒地坐在一边的椅子,正好与坐在对面的四夫人相对着,看了她一眼揭了茶盖自顾自喝着茶。
齐治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强压着火气看着下方的另三个子女。
齐倾人在下人的搀扶下哆哆嗦嗦跪倒在地,哭喊着:
齐倾人:“父亲,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齐治:“闭嘴!”
齐治喝骂一声,这时候她冤不冤枉还重要吗,愚蠢女人,愚蠢至斯!
齐宇心中微叹,这个长姐除了一副皮囊生得好,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上前一步行礼:
齐宇:“儿子见过父亲。”
齐治见到齐宇脸色才好看一些,这两个儿子将来是要继承他相府这偌大的家业的,一个能文一个能武,正是再好不过了。
齐治:“起来吧,你们两个怎么会掺和到这件事里?”
齐治略有不悦地问道,这种肮脏事他们应该敬而远之才是。
齐宇:“回父亲的话,儿子只是觉得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实在是不忍见长姐蒙受不白之冤,这才忍不住出手相助。”
齐宇说得娓娓道来,却每一字都直插齐倾墨命门。
说完他看着齐倾墨,他倒是想知道这个把相府搅得鸡犬不宁的庶女,到底有何本事。
齐倾墨啜了一小口茶,在舌间品了会儿慢慢咽下,才抬着眼睛看向齐宇:
齐倾墨“五哥说话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你帮长姐是因为是她是太子的女人,你听令于太子,太子叫你救你自然要救,不然将来的准太子妃下了狱,太子的脸色可不会太好看。”
她的话直白露骨,毫不阴晦直接说出了齐宇的真实打算,都以为她到这里会停下来,却不成她又说道:
齐倾墨“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话用在长姐身上才适合。在我房里下毒,几次三番欲至我于死地,长姐你怎么对得起你这副美艳的长相啊?”
淡淡的嘲弄声带着鄙薄,齐倾人这副伪善的面孔谁都看得清,却因为她的身份,她的价值个个都要护着她,既然这样不如把她变一文不值好了。
齐宇:“七妹此话也有趣,你若不曾加害于长姐,长姐又岂会对七妹你下手?”
齐宇盯着齐倾墨一双暗如寒夜眼睛看着,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绽来。
齐倾墨“是啊,我是害她了,那也是她罪有应得。”
所有人没想到齐倾墨承认得这么干脆利落,一时都有些愣住,齐倾墨看了齐倾人一眼,笑道:
齐倾墨“长姐你在我房间里点的那缱绻时本应该是在两日后发作对吧?我只是把时间提前一点,赶在了皇上大寿的日子,为了博圣上龙颜大悦,精心表演了一场好戏,长姐你可满意?”
齐倾墨的笑容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明明是杀人不见血,却偏偏带了致命的诱惑。她问柳安之要来的药是诱发缱绻时提早发作的,要的就是在皇帝大寿上让齐倾人身败名裂!
齐倾人:“你……”
齐倾人不知道齐倾墨要做什么,而她又的确在齐倾墨房里下过缱绻时,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话了。
齐倾墨“你们不就是想说我陷害了齐倾月嘛,是啊,我就是陷害了,齐倾月不洁身自爱落得这个下场是她活该,我只是利用了齐倾月想回相府的心思稍稍挑拨,她就能帮着我害你这个长姐,可见你平日里有多不招人喜欢。”
齐倾墨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承认得很痛快。
齐宇:“你好歹毒!”
齐宇摇头叹息一声,齐倾墨这等心肠实在太狠了些。
齐倾墨却冷笑一声:
齐倾墨“五哥过奖了,比起五哥的机智口才,小妹倒自认不如。”
齐宇知道齐倾墨说的是他今天在京兆尹府与陈直的那番口水战,其实齐倾人陷害齐倾月这件事,谁都看得出来有猫腻,齐倾墨这一招玩得并不是十分漂亮,陈直判案无数,怎么会看不出其间漏洞百出,疑点丛丛?
他却故意要把齐倾人 推进齐倾墨布的圈子里,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而齐倾墨也知道那人的心思,才敢这么大胆的布这样一个局。
只可惜齐倾人空有一副好皮相,但心思尚不及齐倾墨万分之一。
至到此时此刻,她或者都不知道自己只是整个局里的一粒小棋子,下棋的人却是皇位之上的那位和太子萧天越,而得益最大的人……却是三皇子萧天离。
齐宇不由得感概,眼前这个任人欺凌了整整十五年的七妹齐倾墨,何时生得这样一颗七窍玲珑心,把一切都巧妙的算计好了,她却置身事外地安静看戏。
齐治:“你们说够了没有!”
齐治的声音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齐倾墨这两天做的事,足够把他前面安排了好些年的打算一齐打乱,要不是齐倾墨现在风头太盛,他恨不得杀了她才好。
齐宇与齐倾墨都不再说话,默默对视了一眼,看着齐治,齐治握着成椅子扶手的骨头都有些发白,沉着嗓音说道:
齐治:“我不管你们有何私人恩怨,但你们都是齐家子女,应该事事以齐家为先,倾墨你身为齐府女儿,却害得我齐府陷入困境,你可知错?”
齐倾墨一听齐治的话却笑出来,抿着嘴问齐治:
齐倾墨“父亲说话可真是好笑,我错在哪里?”
齐治气得正要骂人,四夫人平和的声音淡淡响声:
四夫人:“我也觉得倾墨没做错什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不是倾月之前的事做得太过份了,倾墨也不会这么做,老爷怪倾墨不懂事,倒不如说说倾月,也太过跋扈了些。”
齐倾墨的眸子微敛,看向四夫的眼神略有不夫人帮自己都还颇显隐晦,今天这么明目张胆地偏帮自己这一方,倒是令所有人都吃惊不小。
一向不理凡事的四夫人这一席话说出来,最惊讶的人莫过于齐宇,在他的印象里,他的这个娘亲对自己和三哥都颇为疏远,虽是亲生也未见她笑过几次,更别提承欢膝下了,仿乎她天生就是一个没什么情绪的人一样。
这几年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记忆里那个漠然的娘亲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偏帮齐倾墨这样一个外人?
跟他一样不解的人还有齐治,他当年把娶四夫人进门,就是看中她身上冷傲气息,她当年颇有不愿,用了许些手段才使她就范,只可惜进府之后她更为冷漠,成天只与青灯古佛为伴,根本不稀罕自己这个宰相夫君。
时间过得久了他也懒得再去哄她,两人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么些年,得了齐铭跟齐宇两个儿子之后,她也不见有多欢喜,谁也想到这样一个人会在十多年后为一个毫不相干的齐倾墨出头说话。
姚梦:“四妹说话可要当心,此事明明就是齐倾墨心如毒蛇陷害我儿,连她自己也认了,你这话说出来,可不要遭了天打雷劈!”
姚梦绝不是一个大肚能容的主母,不然也不会生出这样两个女儿来,一看四夫人要替齐倾墨出头,不由得怒上心来。
四夫人:“天打的是作孽之人,雷劈的是为恶之事,大夫人说这话,该摸摸自己的良心。”
四夫人的尖锐仿乎在今天全部显露出来,轻轻的两句话却真的引来了一阵雷声作响,好像老天真的在问姚梦是不是问心无愧。
姚梦脸色一白退了两步,不知道四夫人的话所指何意,惊慌中只能说道:
姚梦:“你在胡说什么?我为相府当牛作马这么多年,哪一点对不起相府了?”
四夫人:“大夫人是为相府当牛作马,还是为了姚家劳心劳力,你以为大家都看不出来吗?”
四夫人一副无所不知的神情,更令姚梦慌乱,连忙看向齐治说:
姚梦:“老爷,我不知道四妹在说什么,老爷你要为倾人还有我做主啊!”
齐治看了一眼姚梦并不说话,他当然知道四夫人所指的是什么,当年他与姚梦成亲本就是一桩政治婚姻。姚家与当时的齐府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彼此一拍即合,只是时隔多年,他齐治已一步步爬上权力的高处,而姚家却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想起难免有些不满当年的婚事。
姚梦必然也知道齐治的想法,为了自己也为姚家她暗中接济帮助姚家不知道多少回,包括齐倾人必须要嫁给太子一事,她也是摸准了齐治的想法,才强行逼着齐倾人同意的,只因为太子许诺如果宰相府与姚家都效忠于他,将来定会让姚家重振当年雄风。
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谁都揣着莫测的心思看着对方,唯有齐倾人终于发现了事情远比她知道的复杂,捧着血肉模糊的双手连哭也不敢,疼得她双唇发抖蜷缩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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