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齐治打量了站在他前面的齐倾墨两眼,在一众女儿中,她个子的确是最高挑的。
齐治:“你问这个干什么?”
齐治看了看她,不答反问。
齐倾墨“只是好奇罢了。”
齐倾墨理了理胸前的散发,看上去悠闲得很。
齐治想了会儿,大抵是觉得就算现在不告诉齐倾墨,以后她自己也会查出来,便说道:
齐治:“你四娘。”
四夫人?齐倾墨眉头一扬,果然么……
齐倾墨看向相府后院处那阴暗的角落,四夫人的佛堂就设在那里,说是她生性喜静,那里倒没什么人来往,细想了片刻,齐倾墨着实好奇这个四夫人几次三番帮自己是为什么。
她虽娘家没有权势,但得了两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派往外地,朝中众人提起这两人也多有赞誉,说是虎父无犬子,齐治对他们也颇多喜爱,按理说四夫人也绝非无依无靠之辈,只是她自己习惯一个人独处罢了。
到底是什么理由,会令得这个与世无争的四夫人几次帮自己?
这样想着齐倾墨已经走到了四夫人屋外,初夏的天气,她这里却十分阴凉,如盖的枇杷树叶子遮住了这一方小天地,洒下一大片的阴影,正好将小院子包裹其中。
李婆婆:“七小姐?”
是四夫人身边的婆子,李婆婆,她手里还端着一点米粥,两碟小菜。
齐倾墨“李婆婆,我来看看四娘。”
齐倾墨知道四夫人对这个李婆婆极为倚重,行了晚辈之礼笑着说道。
李婆婆:“四夫人正在焚香,七小姐只怕要等上片刻了。”
李婆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与齐倾墨一同站在屋外,等着里面的四夫人烧完香念完经。
齐倾墨看李婆婆手中的早点清淡简素,跟之前自己与齐治吃的东西区别甚大,不由得笑道:
齐倾墨“四娘怎么吃的这么简陋?”
李婆婆:“相比起当初的七小姐,老奴倒觉得四夫人的日子挺好过的。”
李婆婆笑道。
齐倾墨没想这个看上去很是平和的李婆婆说话竟如此辛辣,但这样的人往往没有恶意,便说道:
齐倾墨“是啊,比起我当初,四娘这里的确安静许多。”
一个不争不抢的女人能避开齐倾人三母子的骚扰,这个四娘看上去,也没那么简单啊。
李婆婆:“时候差不多了,七小姐随我进来吧。”
李婆婆轻叩了下门,等里面慢慢传来声“进来”,才推门而入。
一打开门,扑鼻而来的便是雅致的檀香味,还混了些香烛的味道,提步而入,这才发现四夫人这屋子里果真是简陋得很,只一尊菩萨像,前面燃着三柱香,看那香炉里的积灰,想来四夫人真的是每日不缀的供奉着。
一张圆桌放在正厅里,几把圆凳,窗边养着一把君子兰,细长的味子垂下来,给颇显清冷的屋子带来些生气。四夫人捻着佛珠坐在圆凳上,双目轻闭,转着佛珠,似在念经。
李婆婆:“夫人,七小姐来看您了。”
李婆婆放下米粥,轻声说了一句便退到一边垂首不再说话。
四夫人手中的佛珠一停,睁开眼看着齐倾墨,嘴边慢慢拉扯出一丝笑来,许是与菩萨待得久了,她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些悲天悯人的味道:
四夫人:“你来了。”
听着,像是等了自己很久了似的。齐倾墨不知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奇怪的想法,走上前两步,也不说话,替四夫人盛了粥,布了点小菜,递到她面前。
四夫人也不推辞,接过齐倾墨伸出的勺子,自顾自喝起粥来。两人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乎早已养成了这种默契一样。
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静得似乎可以听见菩萨前面那三柱香燃烧的声音,阳光挣扎着穿透窗子照进来,绿油油的君子兰甚是可人。
齐倾墨也不着急,一心一意侍候着四夫人吃完早点,扶着她坐在一边的暖榻上,倒了一杯茶,看着袅袅的茶香四溢,站定在她前面。
四夫人打量了齐倾墨很久,终于点点头笑道:
四夫人:“你倒是沉得住气。”
齐倾墨“四娘等我来找你,似乎很久了?”
齐倾墨对上四夫人的眼光,那是一双宁静的眼睛。
四夫人:“是很久了,等了十五年。”
四夫人的话让齐倾墨心中一突,是么,四夫人果然是一早就等着自己露出爪牙与锋芒的么?那她等着自己露出之后又要做什么?
见齐倾墨不说话,四夫人也不着急,只招呼了李婆婆说:
四夫人:“去把我箱子里那个红玉手镯拿来。”
李婆婆一愣抬头看着四夫人,见四夫人冲她点了点头,才退下去。
不一会儿,她手中便托着那只红玉手镯过来了,四夫人将它在手中摩挲了会,神色飘渺,似乎在想什么往事。过了片刻,她才拉过齐倾墨手套在她手腕上,自言自语说到:
四夫人:“你看,多合适。”
齐倾墨让她弄得摸不清头脑,也不好说话,只看着她。
四夫人:“你不必奇怪,这本就是你的东西,我只是替你保管了十五年罢了。”
四夫人拉着齐倾墨坐在自己身边,手一直没有松开,略有些凉意的手掌令齐倾墨莫名抗拒。
她隐约觉得,这个手镯背后有什么故事,而这个故事,她有一种感觉,一旦知晓将是一场并不美妙的恶梦,所以,她并不想知道,甚至来自骨子里很是抵触!
她想得很清楚,只要杀了太子萧天越,报了前世之仇,她就远离丰城远离临澜国,寻一处安静的地方,最好是梦里那片桃花源,快快活活地度过余下的日子,好生享受前一世未曾享受的平静生活。
所以,她并不希望发生任何意外,令她的想法改变,也不想多出其它的事将她缠进一些不用发生的事里。
于是,她说道:
齐倾墨“没想到,四娘这么早就开始为我准备嫁妆了,只是我现在还不想嫁人,这镯子四娘还是先收着,等哪天我找到了如意郎君,再来找四娘讨要。”
说着取下镯子塞回四夫的手中,不再碰触半点。
四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正欲说话时,齐倾墨却已先开口:
齐倾墨“唉呀,我忘了鹊应到了换药的时间,那些丫头笨手笨脚的,我得回去看看。”
边说边起来,从四夫人冰凉的手中挣脱出来,行了礼便退了出来。
出了四夫人的屋子,她看了一眼那棵枇杷树,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婆婆:“她看上去很是害怕。”
李婆婆看着齐倾墨的背影说道。
四夫人:“怕?”
四夫人轻笑一声:
四夫人:四夫“李妈啊,你还是小看她了。”
李婆婆:“夫人是指……”
李婆婆不解地问道。
四夫人:“这天下大概寻不出几个人比她更聪明了。”
四夫人拿起那只血镯,对着太阳光仔细看着,似乎要看出个花来。
李婆婆没能明白四夫人的意思,却在担心别的事:
李婆婆:“她不肯听夫人你要说的话,那夫人你……”
四夫人:“那夫人我就去念经求菩萨保佑。”
四夫人将镯子放回李婆婆手中,手中转着佛珠跪在蒲团上,闭目颂经。
从四夫人那里出来,齐倾墨惊讶地发现自己背后出了一层薄汁,那个血玉镯子套在自己手腕上时,有一种奇怪的亲近感,仿乎那真的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
可她分明记得,前后两世,她从未见过这个镯子。
她低头看了看腕间,那里还有一只昨天皇后在宫里随意赏下的帝王绿翡翠手镯,绿旺旺的颜色本是极静心的,她却看得一阵烦燥,搭了条帕子在手腕上,把那镯子取了下来。
回头看了看那座安静的小院,她的目光闪烁不定。
心中有事,她也不想过早回西厢阁,免得鹊应见了又要伤心,便往城南柳安之那里去了,鹊应身体上的伤口太多,上次的药明显不够用。
柳安之:“你当我这里是做慈善的呢,你知不知道那些药多精贵,随便一丁点儿都要好几百两银子好吗?没有,不给!”
柳安之的脾气……果然难以捉摸啊。
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一看齐倾墨上门求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好在齐倾墨已经习惯了柳安之小孩子一样没个规律的脾气,摸了摸鼻子说道:
齐倾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必柳公子医者仁心,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柳安之:“她又死不了,就算要死了也不救!不救不救不救!”
柳安之今日不知是闹上了什么脾气,火气大得很。
齐倾墨眉头跳了跳,柳安之这小傲娇的脾气,让她头疼得很,说:
齐倾墨“别闹了,快拿药吧。”
柳安之:“哼!”
柳安之哼哼唧唧从怀里掏出两个瓶子丢给齐倾墨,说:
柳安之:“蓝瓶的给你那个小丫头用,白瓶的你自己喝下去。”
齐倾墨“我又没病,我干嘛要吃药?”
齐倾墨古怪地看着他。
柳安之:“你没病?我看你病得不轻!”
跟萧天离那样的搅和在一起,可不是病得不轻吗?柳安之暗自腹诽!
齐倾墨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拿着药瓶问柳安之:
齐倾墨“这是什么药?”
柳安之:“救你命的药!”
柳安之把头一偏,鼻孔朝天看也不看齐倾墨。
齐倾墨嘴角抽抽,这说了跟没说似的,只好换个方式套他的话:
齐倾墨“我不吃会怎么样?”
柳安之:“会四肢猥琐最后变成个肉球。”
柳安之果然老实说道,一说完才发现自己上了齐倾墨的当,气道:
柳安之:“你走!”
齐倾墨答案也得到了,药也拿到了,而且柳安之的话令她吃惊不小,便不再纠缠什么,道了声多谢就退出了医馆。
只是站在“妙手神医”的牌匾下,目光沉凝了很久。
这注定不会是一个太平的年代,所有的人杰,都别想独善其身,柳安之,你……也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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