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碧影和李大夫仍是一头雾水,孟氏忙问:“可你怎么知道这药有问题的?”
慕容倾城解释道:“一般用煎完药后都是要将药渣滤去后,才会装进药罐的,”慕容倾城深吸一口气“方才我瞧着那碗里有一片小叶子……”
慕容倾城脸色有些难看,“想来,是有人趁着你取药箱时,把这东西扔在了药罐里。”
碧影倒吸一口冷气,孟氏就更是心有余悸,心底升起一阵恶寒。
李大夫连忙冲到那堆碎片边,蹲跪着翻找。在一片碎瓷片上,果然找到了几片慕容倾城所说的“小叶子”。
李大夫闻了闻,又捡起另一块还有些残余药液的瓷片舔了舔,忽然瘫坐在地,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抬头,满脸惊骇,声音哆哆嗦嗦:“是……是五行草和牡丹皮!”
他忽然翻身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旁人在姨娘的药里掺了东西,小人竟不知!差点害了五姨娘!”
慕容倾城走过去扶起李大夫,“没关系,不必自责。人家想算计你,自然不会让你轻易发现,”本该最为震惊愤怒的慕容倾城此时神色格外平静,“不如你给我们讲讲这五行草和牡丹皮是什么?”
李大夫如释重负,颔首:“谢二小姐原谅,”他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五行草又称马齿菜或者马齿苋,马齿苋并非适宜每个人食用,由于其性寒滑,故怀孕早期忌食之。所以,早期孕妇绝对不能碰马齿苋。但临产前又属例外,多食马齿苋,反而有利于顺产。”
慕容倾城神色十分认真,以至于看上去有些严肃“那牡丹皮呢?”
李大夫已经渐渐恢复平和,耐心解释:“牡丹皮,味苦、辛,微寒,归心、肝、肾经,具有清热凉血、活血化淤、退虚热等功效,但正是因为它能活血化瘀,所以孕妇不宜使用,否则有滑胎的风险。”
“这样说来,这些药材只是针对孕妇,若是寻常人吃了,并不要人性命,”
慕容倾城垂眸略一思索,复又抬眸,“看来他们也仅仅只是揣测,并没有确定,所以不敢用药性强堕胎药,而是选用了试探性的马齿苋和牡丹皮。他们是怕万一我娘没怀孕反而引起明显中毒反应而被我们发现。”
这般的好算计,自然是许然的手笔。
“我猜许然在杏林院必有同谋,她想来并不懂药理。”
李大夫一听,连忙绞尽脑汁地回忆。不过片刻,李大夫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张大夫!只有他刻意打听过姨娘的事。”
孟氏虽然最近得了点儿小宠,可到底不是能掀起风浪的人,平时更是谨小慎微,根本不值得被特殊关注。
慕容倾城心中波涛起伏,脸上却不动声色,淡定从容吩咐:“你以后把药材带到芙蓉苑再熬。至于张大夫这个人,一定要特别要提防他!今日之事不要声张,我看这药碗很常见,你再寻得一个来,掩人耳目。”
李大夫一揖,“小人明白。”
入夜,慕容倾城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望着帐子上撒了几缕月光银辉的流苏穗出神。夜色静谧,心中的闸门大开,秘密和烦恼潮水般汹涌而出。
她这般遮掩却还是被盯上了,孟氏才有孕两个多月,还有七个月要熬。这个孩子能否平安出生,慕容倾城心中没有半点把握。
早早对南宫寰布下的那个局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可万万没想到这期间他突然就救了她那么一次,还和她成了很交好的朋友。之前没交情,她几次算计利用他就罢,可一想到几天后她还得再利用他一回,千丝万缕愧疚就缠得她喘不上气。
还有四个月就要及笄,再想想南宫寰南宫宸都对她有过嫁娶之言,可这两人她一个不想嫁一个不能嫁。从前她只觉得不当妾就好,但南宫宸点醒了她,如果夫妻不睦正妻主母一样难当。
一想这些烂摊子,头疼就更甚。
此时,牡丹阁这位心里也不安。
“是的,夫人,很奇怪。如果五姨娘有孕在身,这个时辰早该流产了。”
张大夫的话犹在耳畔,可许然总觉得哪里透出一股蹊跷,心中烦乱,表情也阴晴不定。
夜晚,深深庭院里的女人们总是格外难捱。
慕容倾城满腹心事,可五月初五还是如期而至。而她再怎么担忧也必须离开日夜严防死守的芙蓉苑,去宫中赴宴。
当所有人都在围着湖看赛龙舟,慕容倾城却悄悄靠近南宫寰。
“南宫寰,送你个礼物。”
“哪呢哪呢?”
“不行,你得先配合我捉弄个人。”
慕容倾城伏在南宫寰耳边,只寥寥数言,南宫寰果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坏笑,“臭丫头,你坏的很可以哦,为什么捉弄她。”
“你知道我和翁主遇刺那事吧?遇刺之前,她欺负我来着,我心里有气,她又喜欢你,你伤她最有用。”
这话其实不合逻辑,但慕容倾城知道,南宫寰不会细究这些。
“说来你也是命硬,连南宫宁心都伤了腿,你居然没事?”
一得到消息他就想去看她,可她在祁皇叔家,祁皇叔可是贵妃的妹夫,也一直更喜欢南宫宸,他和这个皇叔不太亲近,和那个翁主表妹更是不熟,此时也没理由探望。
偷偷溜进去也不太现实,经过遇刺,王府的守备又加了三倍,围得铁桶一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任谁武功再高也没辙。
后来知道她油皮没磕破两块,他也就没小题大做去探视。
“难道你希望我有事?”慕容倾城眉梢一挑,扭头离开,“一会去采风堂后边找我。”
看着南宫寰按自己的计划朝许芊芊走去,慕容倾城满心愧疚。
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这一定是最后一次利用你。
其实这次她已是分外纠结愧疚,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南宫寰有恩,南宫宸也有恩。她答应为南宫宸效力在先,不能为南宫寰对她的私恩就毁了南宫宸和周围手下那么多人付诸心血乃至性命才构筑的如今的“全局”。
反正南宫寰也是不愿意当皇帝的……不过慕容倾城还是暗暗发誓, 以后哪怕是赔了命,她也绝不再参与利用南宫寰分毫。
“许小姐今日这身衣裳十分好看,碧若茶烟,美人如玉。”
许芊芊眼中划过惊喜,但还矜持着姿态,仪态端庄。
“英王殿下过奖,臣女愧不敢当。殿下若是不嫌弃,也可唤我芊芊。”
另一边,慕容倾城细细观察身边咬牙切齿的陈瑶。
“怪不得,怪不得这个贱人今日不与我一起了,原来是干这下作的勾当去了!不过你怎么会这样好心来提醒我?”
慕容倾城掩唇微笑,“陈小姐不是不知道我和我嫡母的关系,说是水火不容,也不过分。所以哪怕我和你有过节,也不希望太子妃,甚至皇后的位置落在许家人身上。”
陈瑶看了慕容倾城一眼,眼神有些动摇,但慕容倾城知道,她其实已经听进去七八分了。
陈瑶涂着大红的口脂,盛妆而刻薄的笑容里颇有几分许然的影子。
“我凭什么相信你?或许你就是来挑拨的!”
慕容倾城也不辩白,只是微笑。
“事实面前,也无需旁人多言,陈小姐自有判断。至于什么闺友情谊……恕我直言,皇后之位,终究只容一人践足。”
慕容倾城点到为止,说完就走了,只留陈瑶一人看着远处言笑晏晏的南宫寰和许芊芊,拳头紧握,恼怒得满脸涨红。
慕容倾城走到尹素卿身边:“成了。”
尹素卿道:“你就不怕一会她们把你拿出来挡箭?”
慕容倾城摇摇头:“做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我不敢保证她们一定不会把我暴露出来,”抬眸,狡黠一笑,“就赌许芊芊为了后续情报和自己的好名声不会出卖我,陈瑶不愿意承认是我提醒了她的愚蠢。”
尹素卿忽然转头道:“阿城,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旭王殿下?”
她简直不要命,不惜赌上自己的名节……要知道,名节对女人来说比命还要紧。
这般用心,远不是任何盟友或门客所能及。
“嗐,没有的事。”慕容倾城摆摆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个庶女有什么名誉可言?殿下三番两次救我,为他尽力是应当的。”
尹素卿不置可否,只耸了耸肩。
南宫宁心凑过来,“姐姐,我有事和你说。”
尹素卿非常识趣,“我去找楚小姐说话。”
“怎么了?”
南宫宁心待尹素卿一走,迫不及待把慕容倾城拉到僻静处。
“你知不知道,苏墨来自南畿程家。”
程家富甲天下,慕容倾城略有耳闻。当年程老爷子靠茶叶生意发家,后来走南闯北,生意越做越大,最终成了一方富豪。
“这还不算完,他的身世更离奇:他母亲是春满楼上一任花魁,粉墨。他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却让他姓苏,理由是他母亲本姑苏人士。”
“恐怕没那么简单,”慕容倾城几乎立刻反应过来,“我倒觉得很可能是他的生父姓苏。”
“也不一定吧,”南宫宁心有点犹豫,“哎呀,先不说这个,你知道他是怎么去程家的吗?”
慕容倾城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程家的二姨娘邢氏,也曾是春满楼的歌女,与粉墨交好。所以他母亲粉墨去世前,把他托付给了好姐妹照拂。”
“所以他的处境就很尴尬:身份不是家仆,却和家仆住在一起,干着家仆的活计。而又因为是娼妓之子,备受排挤。至于他的射箭功夫,是在程家公子请骑射师傅时偷偷跟着学的,以便在樵采之时打猎充饥。”
慕容倾城略一沉吟,“这件事你和我说说也就罢了,不要再告诉别人。”
南宫宁心赶紧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再说除了你,我也没别人好说。”
鹊桥跑过来,“翁主,王妃找您。”
“来了来了。”
慕容倾城盯着南宫宁心离开,才悄悄走到先前约定好的地方。
她还要给南宫寰东西,这里很僻静,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经过。
肩上突然被人一拍。
“嘿!干嘛呢?”
慕容倾城下意识一缩,回头看到南宫寰那张欠揍的脸。
“吓我一跳!”
南宫寰嘿嘿笑道:“帮了你的忙,怎么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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