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她千百度。
——《众里寻她千百度》
“道河!”苦叶仰头望天,此刻的他正坐在营帐外的一堆草垛上。
“先生!”道河忙匆忙跑向苦叶,“何事吩咐?”
此时的苦叶已不同于初见时那般受人轻视,因着苦叶的法子戒酒了一大批受伤群里,部族中虽仍有视其为怪类妖物者,不过大都对他心存感激,更有甚者如道河这般请神见明般推崇敬仰,如随叫随到,自然也少不了北禹的功劳。
说来也是奇了,原这苦叶不人不鬼,确是在汲取北禹血液之后有了神智,似乎换了一个人,气质谈吐皆风流倜傥,因着外貌出众,虽多日未正常进食,故而身体孱弱,但这几分病怏怏的孱弱模样竟成了部族女子向往,女子们对苦叶心怀爱慕者十之八九,日日都有人悄然伫立一旁,观之、暮之。
“北禹是神人转世。”此般流言并非从部族内部传出,齐焱也从未透露,故而此事却叫北禹与齐焱百思不得其解。北禹原也不是所谓神明,不过机缘巧合与神明中的玉清尊者有些联系,后才拜其门下,彼时的他不过与齐焱关系尚佳,二人相识于羊群与牛群相斗,那羊群便是北禹带的,不过两类相斗,牛显然大于羊,最后的胜者确是羊群,站在山巅学习望物术的齐焱见状,心中好奇,二人便有了交集,而后言笑晏晏,直觉对方知己云云,谈笑风生,往来至今。
齐焱曾观北禹原象,却什么也看不出,故而齐焱大放厥词,对北禹道:“不可能!我的观象术可是最好的,怎么可能瞧不出来……那必然不是人!”
北禹吃了一惊。
齐焱突然笑得很愉悦:“不出我所料,你大概是神人转世!”
北禹皱了皱眉,一脸疑惑,道:“有没有可能我过去不是人,而是兽?或是花草一类,山间霜露也未可知?你如何确信是神人……似我这般如何能做神人……”那时的北禹还只是个部落中普普通通的放羊小子,唯唯诺诺却是不可方物,虽有着大好本领,却少了信心,那也怪不得他,谁又能料到往后呢?
齐焱一脸诧异地看着他,眼睛眨个不停,而后小脸涨得通红,道:“我说是就是!”
故而此推论也只在北禹、齐焱二人此处得之应验,谁曾想竟有人将如此谬误放大百倍。
“你说我是不是说错了呢?”苦叶一脸无辜地看着天空,“他或许真的不是神人。”
道河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睛,摇摇头,有点点头,心中总算坚定了:“你说的肯定是对的。”
“为何?”苦叶缓缓站起,一脸期待地看向道河。
道河却有些不知所措,瞧那人如小鹿一般迷离清澈的眼眸看向自己,料这厮是个男子,否则又有谁能因他美貌绝伦不辨男女而怦然心动,道河忙将自己漂浮的心收拢回来,上转眼睛,头脑飞速旋转起来。
“因为……因为你此前说的都应验了,所以这一条一定也是对的。”
苦叶抿嘴一笑,道:“对啊,他不过是记不起我来了……”
道河方才走神,又因他言语极小声,故而未能听清。
恰在此时,北禹同齐焱走了过来,北禹一脸严肃,齐焱却依旧同平常一样漫不经心。
苦叶见他们二人一同往来,齐焱还一副得意忘形地模样看自己,心中莫名酸楚,便别过脸去,不看他二人。
道河忙去与二人道安。
“苦叶……”
北禹在叫他,他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依旧看向别处,不知道的总以为他在想些什么,或是神游天外,总之不会以为他这样故意装作不知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苦叶心中苦涩,自他清醒后看他第一眼时,便就想起来从前自己出生时妙人的预言。
妙人是谁?他自己也忘了,不过妙人告知他,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往后的今日,这预言同梦境中百般出现的那个人不谋而合,梦里他二人谈笑风生,似是相伴多年的伴侣,亦如他见他的那般熟悉,他也曾期许若是他也同自己一样做了相同的梦。
可惜,并不如此。
“苦叶!”齐焱大喊。
苦叶没办法再装下去,他知道自己这样幼稚的举动依旧没办法牵动他任何记忆的神经,他根本不可能和自己做一样的梦。
“何事?”苦叶语气冷漠。
“你……”齐焱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悦,有些奇怪道,“你怎么了?谁招惹你了……”又一脸凶恶地看向道河。
道河连忙摆手,一脸无辜。
“没有。”苦叶依旧语气冷淡,眼神却看向北禹。
北禹有些束手无策,忙正了正喉,走向苦叶,一本正经道:“有件事,我必须征求你的意见。”
苦叶抬头看他,尖尖的下巴下有一碟光晕洒过,完美的下颚线被勾勒得美轮美奂,似玉一般的天人,瞧得北禹心中竟有些动荡不跌。
此时正日出时分,今早苦叶醒得最早,而后是习惯晨练的道河,故而此时太阳方从东方拂晓。
“你说。”
“你……”他有些犹豫,大概是因这晨光照耀得刚刚好,将这世间的美好描摹的不似世间之物,却按着心中的首领职责,只好继续道,“能不能随我西征。”
“西征!”却不是苦叶惊诧,而是一脸震惊的道河道,“西方那一片,可不正是絜钩群聚集的地带!”
苦叶没有说话,而是一脸平静地看向几人。
“我们需要你。”北禹继续道,“你应该明白,你的血可以让我们的士兵免受变异,而那些已变的妖人,连同絜钩群一同剿灭,以还世间太平。”
齐焱脸上有些难堪,嘴里道:“女娲娘娘什么也没有说,所以……为了太平,只好叫你多受些苦。”他顿了顿,有些歉然道,“我帮不了什么忙。”
听他说到这里,苦叶忙道:“你不去?”此话是问的齐焱。
北禹却道:“我是主帅,必然要去的。”
“没问你。”齐焱白了北禹一眼,又看向苦叶,“我自然是不去的,你们倒以为我这般做神仙的如此清闲,想去哪便去哪,凡人的俗事我是沾染不到的,若不是与北禹交情够深,哪怕人界覆灭,与我也是无关的。”
而后便是北禹率苦叶西征,道河等人自然也是去了,不过这一行却少了齐焱的身影,而后也再不见齐焱踪影,另北禹惊诧便是千百年过去,他竟再未见过齐焱。
他也曾与女娲言,他问齐焱怎么未曾出现,女娲的反应同之前的回答一样,都是沉默不语而已,他那时便在想:造物主冰冷而无情,世间哪能是公平的?人与神都是一样,不过是造物主手中的玩物罢了,这玩物可有可无,失去了也全不伤心。
而他还问了女娲一事,他说:“苦叶是否也是天意注定的。”
女娲娘娘笑了笑,语气清淡:“他啊……我与他曾也是朋友,我告诉他,他会遇到一个人,那个人要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而他的存在便也是为了成全那个人。”女娲娘娘嘴角上扬,确是惊人的天人神貌,却更让北禹感到恐惧,那般玩味的叫人不可奈何的恐惧。“你猜那个人又是谁呢?”
北禹与齐焱在军中百日,同吃同住,亦从不熟悉的陌路人上涨到熟悉的友人,但也因苦叶模样娟秀,实在不算是个男子,纵使后来的他三餐有条,故而身上也涨了些肉,平白出脱成一个健硕小伙,同自己相比,参军打仗他却是要更胜一筹。
北禹从前固守陈规,从未有过逾矩,自然更不可能对这样一个同自己性别相当且是难以辨识是人或是异类的他有任何非分之想,然而就像北禹问女娲那样,是否都是上天注定。
那日苦叶沐浴,行军之地大多苦寒至极,然苦叶每日需脱衣放血,伤痕之处虽好得极快,但也免不得要洗上几遍,故而军中也为他安置了特定的澡堂搬运棠工。北禹身为首领原就是个洁癖严重,极爱干净之人,容这血迹四散身体,他直觉黏糊糊、恶心得紧,是以,他原也想迁就自己另设置一处,可部族本就人丁凋零,自己又怎么能另辟蹊径浪费人力,故而他只好忍着洁癖,夜间等苦叶沐浴完,用他洗后的清水冲洗身体,这般做法原是另他不耻,可这与自己身体日日沾染血迹相比,是否更好些。况且北禹身为首领,自然极重颜面,每日等着众人离去,选掐着那个点,迅速收拾后再离开,故而到了末时,有棠工去处理洗澡水,每每感慨:“今日苦叶先生又流了好多血。”
偏就有一日好巧不巧,北禹悄悄溜进澡堂,却见苦叶不着寸缕正站在浴池中央,长发披散,身体线条淋漓尽致,北禹有些吃惊,忙背过身去,心中却想着:“北禹啊北禹,你一个大男人,他不也是男的吗?你害哪门子羞啊!”
又镇定自若转身过去,此刻苦叶已将自己沉入水中,只能看见胸口以上部分,却见他胸口处的那个口子仍在,里面依旧晶莹剔透,如宝石一般红得彻底,北禹有些出神,竟忘了自己这般不明所以地入室,又是如此明目张胆地看着他。
苦叶脸已然红得透了,如一颗熟透的蜜桃般,在热水侵泡的薄雾朦胧中更显动人抚媚。
“你……”苦叶见他如此痴痴看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道。
“我……”北禹方反应过来,顿时脸也挲红一片,“我路过,想来看看你好了没……”
又见北禹手中拎着衣物,明显是换洗用的。
“快了……”
“哦……噢……”北禹此刻似时失了神智,全然含糊不清,似吃醉酒的醉鬼一般,“我看你身上的伤,怎么还没好,可是我带的那几个巫医不用心?”
“不是。”苦叶眼眸晶莹,“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不好,或许是时机未到。”
北禹有些纳闷:“怎么又是时机?既然提到此处,有一件事我一直好奇,却一直未问过你。”他有些犹豫,但见他瞧过来的目光真挚,有些不忍辜负,继续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这次轮到苦叶迷惘,他脑中闪过那样一个恬静的梦,脸上露出微笑:“从前在梦中,梦到过你。”
“是吗?”北禹似乎有些失落,“我原以为我们从前相识,因为我对你总有一股莫名的……说不清楚的情绪。”
这话一出,他便后悔至极,原也是今日的棠工太过殷勤,烧得水过于太热,屋内遮得严实,热气将这浴室熏得如醉天境,可谓是仙气缭绕,而这仙气中竟还隐隐发出淡淡清香,他不知这是否是他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确实叫人沉醉一般。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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