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成云烟,繁华三千醉人间。
——《前尘》
十六年前,栗芜才历劫归来,恰好来泰山寻他,似乎有话要,他见他惊魂未定的模样,他便问他:“可是发生了大事?”
栗芜满脸惊疑不定:“这就是现实对吧?”
“正是。”
“我不是做梦?”
“不是。”
“方才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这是何故?”泅夫子一脸怀疑。
“我下界去渡了个劫,也是神旨上说,凡世的动乱也会引发仙道、冥道动乱,故而会重构,你可知晓?”
他已明了,神旨是却也是这般同他说的,每五百年会有一批新的仙者入天,也会淘汰一些旧、未尊神旨的仙者,从往常看是再平常不过的,然而这一次却明确说过:动乱、大乱、重聚。
“动乱、大乱、重聚。”
“不错。”他依旧有些惊魂未定,“如今是第一个五百年之后,怕是快大乱了。饶是仙界也逃不过。”
“仙界发生了什么?”泅夫子深情焦急。
栗芜忧心忡忡:“说来话长,我便不给你提问的机会,让我一口气说完。”
泅夫子点头答是。
栗芜便开始讲述:“五百年前澹澹仙子便失踪了,因她是驻守妙莲池的仙子,讲经论道的佛陀弟子一般来说五百年办一次法会,可这时正是办法会的时节,如今道德远师(文殊菩萨坐下弟子)寻她,才知此仙消失了五百年,而我的神旨上又出现了线索,让我去寻一方带,而那一方带,便是澹澹仙子的一方带,已落入了凡世,说是在一方小石潭中,还要寻得一位女妖。
故而去了趟明镜塔,问了镇塔兽四木,方才知晓小石潭在晋国的三清观后山一处,不过,令我奇怪的是,那时寻了许久小石潭的下落,但寻到时却没有见着女妖,想着不能白来,便去别处看看,直到遇到了一个身份挺高的妇人,应是怀着身孕,肚子顶大,想来是与谁发生了矛盾,独自在后山闲走,见她身怀六甲,怕有危险,我便跟了她一路。
可是这一跟,却让我目瞪口呆,她去到了潭前,潭中竟然出现了一女子,那女子浑身赤裸,出现在潭中,没有脸,头发极长,可那妇人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我当时就想,我这般仙君看了都觉得诡异,像水鬼一般的无脸女,怎么可能不恐怖?可那妇人竟丝毫不怕,居然还想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给她。
我实在震惊,又见不得孕妇受凉,便变了一套衣服在她身旁,她见着衣服却也没有感到奇怪,就像是命定一般,停住脱自己衣服的动作,建起地上我变的衣服递给她,还说:姑娘,水里凉,出来穿件衣服。
我吓得不轻,却还是念着一方带,因我瞧见那女妖从水中出来,接过了衣服,一晃眼便换上了,而后我寻觅许久的一方带便出现在她发梢,我本想去夺,可她居然把一方带递给了那名女郎。
女郎微笑着接过。
女子无眼无鼻无口无耳,却发出一声清脆女声:你既赠我衣穿,我身无长物,便把自己送给你罢。
后来一方带居然就不见了,女妖也不见了。
而那女郎却忽然倒地,我走上去查看她是否还活着,见她无事,又不能把她放这,便施了法术将她送到了三清观祈福道人的道门口,便着急离去了。
我只觉十分奇怪,这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我担心这神旨未完成,自己命不久矣,但是,那条历劫的神旨竟然消失了,我也不必再想,似乎是成功渡劫,如今才能在这里安然与你讲述这段匪夷所思的经历。”
栗芜长出一口气,闭口休息。
“女妖与澹澹仙子是有联系的?”泅夫子问道。
方才说了一大堆的栗芜有些后悔,但还是回答道:“自然,那一方带本是澹澹仙子的,而那女妖同一方带同时消失了,女妖还说把自己送给那妇人的鬼话,猜不到澹澹仙子化为女妖也很难的。”他长叹一口气,终于平静下来。
“是以,女妖就是澹澹仙子,可澹澹仙子又为何化为女妖了?”
栗芜无解,只道:“不光是仙界疑难多,我看这三界也都是疑难,我到是越来越看不清了,譬如这神旨究竟代表什么,又为何消失?我实在弄不明白。”栗芜摇摇头,有些恍惚。
“那你可知五百年前,还有一人也在寻一方带?”泅夫子思忖一二,还是觉得说出来。
“啊?”栗芜惊讶,“还有人寻,竟还在五百年前?”
见泅夫子一脸沉静,也严肃起来,问:“是何人?”
“一位名唤舛心的仙君。”泅夫子缓缓道来,“他快陨落之前来找了我,说因我是独立于仙界的泰山君,故而有遗志托于我。”
“嗯?”栗芜有些奇怪,这位泰山君一向不喜与仙界来往,怎的还有托付遗愿的仙界朋友,便调侃道,“很是奇怪,想不到你竟还爱管这些闲事。”
“非也,倒不是我爱管,只是说来话长,我原与那舛心有过一解之缘,也是同澹澹仙子有关的。”
“又是澹澹仙子?”
“那舛心似乎与澹澹仙子有情感牵扯,故而我怀疑当时他的神旨便是寻澹澹仙子的一方带,但他并没有寻到。”
“故而为何延迟了五百年,才叫我去执行?”
泅夫子长舒一口气,道:“我也不知,这仙界许多,包括神旨,也包括一方带之事,朦朦胧胧的,我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如你所说,宇宙之大,浩瀚无边,哪里敢与天不对付呢?”
“你还要与天对付?”栗芜有些好笑。
泅夫子摇头。
回到现实,从前不得而知的事情似乎又有了眉目,想来,五百年前舛心之死似乎也是为了寻一方带,而五百年后,也就是三年前,栗芜也为一方带奔波,但为何同一个地方栗芜寻到了,但舛心却寻不到呢?在者,女妖把自己赠给了女郎,又怎么会消失呢?故而,女妖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思及此,他忽的反应过来。
莫不是?女郎肚子里的孩子!那时女郎身怀六甲,栗芜说肚子顶大,许是要生产了,所以,女妖极有可能与女郎腹中胎儿重合,而若是那时,胎儿也快降生了,是以,极有可能是这样。
“怎么了?”公子尖见他如此反常,有些奇怪。
“无事。”泅夫子平静道。
“你倒是讲完啊。”项秦愤愤。
他此番下界本就是为了神旨,可如今牵扯出许多前尘往事,让他有些迷惘,也让他十分怀疑,天道?神旨?究竟是为何,他一直明白,神仙虽有着无尽的生命,但却如提线木偶一般行事,他甚至都不理解为何要这样做,可还是得这样做,意义在哪里?又是什么因果?
世上有仙界,有冥界,有人间,却还有仙界以外的佛陀,冥界以外的魔,只人间轮回去往冥界。
仙界人如游魂般往来于凡世,有任务深长者,下界转世为人,体会凡间爱恨嗔痴,感悟悲欢离合,不成功者陨落,可这不成功的标准却是无人知晓的,怎么才算成功呢?似乎也只是看天道来回,只要过好人间的命格,便能顺利?这些他这时才明了一二,不过他终究是与天界来往得少了些,看来回头得好好请教栗芜,好了解了解天道和命格。
项秦无可奈何地看着出神的泅夫子,抱怨道:“你这卦师,名不副实嘛,讲个故事都这么难?”
公子尖从赛千里跟前走上前来,竟是一脸轻松,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他也注意到泅夫子这般出神,心中有些担忧,但因知晓他并非凡人,故而也不去逼迫仙家讲述那般复杂过往,既然仙家都说过了,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如遇不测,仙家自是会出手相助的,再者,赛千里已经振奋起来,若要出行,还得趁早。
“是啊,天色已暗,不若明日出发?”泅夫子回过神来,向公子尖问道。
公子尖看看赛千里,又看看身旁一脸不耐的项秦,复看看恢复轻松潇洒的泅夫子。
淡淡回了句:“我听师傅的。”
项秦却又一脸气愤:“不是!你们是当我不存在吗?”又走了两步,走到泅夫子面前,不耐烦道,“楚王让我尽快接你回楚国!”
泅夫子却避过他的眼神,以手掩鼻,似有些心虚。
见他如此,项秦又走向公子尖,见公子尖此刻又在抚摸赛千里的雪白皮毛。
“还有你,说什么送它去晋国,还要去找郑采芹,要去你自己去,卦师可得跟我回楚国!”
泅夫子神色自若,还有几分心虚溢于言表:“徒儿,这一方带便让为师替你保管了吧……”说罢那一方带便消失在他手中。
“放在师傅那里,便是最好。”公子尖点头。
“不是?”项秦像一个戏子一样在两人一马年前来回横跳,很是滑稽,“你们!”
对着泅夫子,便拿出自己仅有一点道耐心,道:“你不是应该同我去王都复命吗?怎的要随着他胡闹,要去晋国?”
泅夫子却向他摆摆手:“此一时彼一时了。”转头就要走,还不忘说一句:“我今夜会去楚王梦中,到时他会给你飞鸽传书,你自然都懂了。”
听他一言,项秦无语,却又不能做什么,毕竟他也只是听令楚王王命,要将那梦中卦师带回楚国复命,至于公子尖,他可以全当做没见过此人,可是现在,事情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从方才的一系列对话来说,即便是傻子也能清楚,这人似乎要带着公子尖,且还要辅助公子尖,他们下一站去的也不是楚国,而是晋国,是以,自己扮演的角色正是跳梁小丑!
“真是奇耻大辱!”
作为楚国威骑将军的儿子,行伍辉煌至今的骁骑将军,在哪不是受人追捧,而今却要受一个小小卦师的气,他心中恼火,火焰重重。
却是一声温和男音将这股火浇灭了:“看了这些,你应该也知道,他不是凡人,你又何必与他动气?”
“可这也太欺人太甚!”
“我师傅既然这样决定了,就会处理好楚王那边,你不必担心,若是不麻烦,同我们去一趟晋国,我想许多事,你才会真的理解。”
项秦却再也不好反驳,因楚王那边能过得去,他也如游历一般,随他们去趟晋国,又何妨。
公子尖拍了拍赛千里的雪白的背,对它轻声道:“你且先等等,明日我们便出发去找她。”
语气中竟还带有几分似有若无的兴奋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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