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道,自不会断我来路。
—《陌路徒》
次日午间。
“快些吧!快些吧!”店家催促道,“那壮士可是从早上就开始等的,这一早上把来往的客人都吓走了一半,不是我说,我这生意还得要过下去啊!”
卦师刚收好行囊,听到店家在与公子尖周璇,想来是不敢直面催促自己,应是昨日收了那金叶子的胆怯,然那店家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卦师出手如此阔绰,自古仙人是金钱为粪土,竟厌恶金钱到了此种地步?
非也,非也。
无故哪里会给他这样的好处呢?
原是店家勤勤恳恳一路来,虽是言语上有些小人模样,实际上是大善者,店家年轻时便资助当地贫困学士,如今儒生、谋士返乡便会落足于此客栈,周围客栈不再少数,条件比其更甚者更是正常,而卦师保他此生荣华富贵自是为了往后的铺垫,比如有一人他们还会不会回到这里,哪里值得落脚?比如这样引才招贤之地,是否是大业所成良机,做此打算仅是为了人才不朽,而后来运来客栈却凭借自己的能力真真正正地做到了流芳百世。
项秦已在运来客栈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卦师现身,心中着急,道:“店家!你怕不是诓我?”
店家着急忙慌赶忙赔不是,立刻从楼上跑下去:“快了、快了!总要等卦师准备周全。”
项秦抬头刚好再骂,却是一惊。
眼前之人不是公子尖又是谁?在这里碰到公子尖,是该杀之而后快,还是放他一条生路?此刻项庄像一笃石像一样呆愣原地,而此刻的空气也像是被凝固冻结了一样僵硬,如同店家看到二人似乎相互认识的诧异表情一样,对于他这样见多识广的店家来说,此类场景,只有一种可能,两人互相认识,且有过节。
“哎呦!我真是倒霉啊!”店家无奈的叹息声,打破了寂静无声冰窖般的客栈,“我这是小本买卖,二位若是要打架,便出去打吧!店外五里地,正好是块荒地,那里正适合呢!”
项秦率先回过神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不看公子尖,而这只有公子尖明白,他这是又要放过自己了。
项秦呀项秦,你可真是我的至交好友!
“怎么?”忽的一声慷慨男声传来,随即看到的则是一个翩翩公子手持折扇,背着一袋包袱,手中还拿着卜卦所用的龟壳,端的是一派世家子弟打扮,衣魅纷飞,如画谪仙。
这便是卦师——泅夫子。
项秦此番一看,眼睛都快被晃花了,原也不是因为这人穿的花,白衣飘飘哪里会花,可就是有一种莫名晃眼的感觉,想来他从出生到现在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神仙般人物,他自己本就是楚国女娘们争着抢着的好郎婿,现在看来,有人又要来分一杯羹了。
他又回过神来:怎么会这般想?”
“你……你便是王上说的卦师?”项秦问道。
“他便是卦师!”还不待泅夫子回复,公子尖抢先道。
项秦无语,心想:这下要想忽视他可就难了。
“我现在是卦师收的徒儿,即便是认识也无妨!不必遮掩。”公子尖一脸坦然道。
“即是如此,我也不装了,王上如今派人四处追寻你,可你倒好,瞧着非但没有颓靡之色,反而愈加康健了啊!就不怕王上的人再要了你的命?”
“穷途末路之人,哪里需要逃亡?”
公子尖回道。
“我瞧着越是穷途末路之人,就越该将自己隐藏起来!好比饿狼和羊,羊若是迎着身子去送给狼吃,可正是脑残了!”
“有句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来将军御敌也知这个道理!”
瞧这场面,虽是避免了一场恶斗,店家却还是吓得不轻,他刚才说的什么,王上?哪里的王上,又是哪个王上,此处乃是泰山下,六国之外的饮经论道之处,学者的安乐所,哪里来的王上要踏平此处?什么狼呀兔呀虎的,他的头都快炸了,还是说这二位皆身份不凡,原是穷人接济多了,见到达官贵人变会手抖,此刻的店家已然手抖得不成样子。
泅夫子见状,连忙拍了拍店家的肩,道:“与你无关,贵人的事便到此为止吧,你回去忙吧,我这就离去。”
店家又看看面前两位少年儿郎,似是兵器要溶解的程度,心惊胆战不已,便晃动着颤抖的手,朝卦师道:“先生,保重!”
泅夫子闻言笑盈盈地朝他点头。
又转过头来看向这边僵持不下的二人,道:“走是不走啊?”
二人撇过脸来,齐齐看向风姿绰约的泅夫子,异口同声道:“走啊!”
答完此话,二人皆是一阵尴尬,项秦连忙朝泅夫子抱拳施礼,道:“望卦师海涵!只是这回程之路遥远,如今王上日夜难寐,只牵挂着卦师。”
泅夫子有些无语,被男人牵挂总归是件伤脑筋的事情。
公子尖道:“那便启程吧!”
“可惜我只带了两匹马,沈国公子还是找个东西躲起来为妙,若是随我们一道,我可是保不齐何时就动手杀你了!”项秦威胁道。
“不必。”泅夫子无语,不愿再见这二人斗嘴浪费时间,大喊道,“店家!店家!”
刚才恢复平静的店家听到此声,心中一紧,但还是跑着过来了。
“有马没?”
“自然是有。”店家犹豫道,“此处马厩还有一匹烈马,就是怕……怕诸位无法驯服。”
“喔?”项秦一听此马难以驯服,心中便来劲了,道,“你确定不怕死要随我们入楚?”
“自然。”
“好!有胆气!”项秦大笑,“士别三日,是该刮目相待!”
又看了看虽是健康几分却仍然比不过自己身材魁梧的公子尖,道:“不过这马你倒是驯服不了的话,凭什么同我们一道?回去也不过是给我惹麻烦!”
“是不是我驯服了这马,便可与你一同,你便可以恢复正常了?”公子尖问道。
听罢,项秦有些无奈,本是想此人远离朝堂,他日便不必兵刃相见,可这厮冥顽不灵,总想着与自己作对,而今还说自己不正常,实在令人烦闷。
“是!”项秦愤愤道。
心中却想着:料你这小身板一上马便被马给扔下来了,驯马?那不是笑话?
“带路!”公子尖对店家道。
泅夫子不语,只淡笑着看着几人。
店家有些无奈,只好把他们带到了附近的马厩。
马厩周围是一片荒草,说是马厩,不过是围了几个长方形的木板,只是木板似乎坚硬无比,看起来是上好的材质,与这里其他建筑材料不同,故而此马厩的建造与其他马厩相比显得格外牢固。
“这马厩?怕不是普通人造的吧。”项秦毕竟行于宫中,站于外地,自然见多识广。
“壮士好眼力!”店家解释道,“这马厩是昭阳公主伴读所赠。”
“晋国昭阳公主?”公子尖问道。
“正是。”
“听闻这昭阳公主是个爱才识才的才女,可不是什么骄奢淫逸的财主,怎的她的伴读如此慷慨?”项秦道。
泅夫子眼神深邃地看着公子尖,他当然知道公子尖此刻在想什么,他在想是否是晋国鱼肉百姓收刮而来的财务,用于替昭阳公主收买人心?只是泅夫子并不知道,这位昭阳公主与公子尖曾是旧相识。
“哦……是这样。”店家见状,连忙解释,“晋国公主的伴读,名为采芹,乃是位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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