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明月:如此,便拜托你了。
许歌子:言何拜托,不过一桩小事。
许歌子又行了一礼,退出玉竹轩。
萧明月:我令你着人监视隔壁空屋的动向,可有异常?
明月随手翻开一本《西市署报册》,对着屏风后面不紧不慢地问道。
聂繁漪:那间空屋从八月至今也没有买家,倒是没有什么异常。
聂繁漪:会不会是他们知道了我们的排布,所以去了别的地方置购安全屋?
萧明月:不会,东市西市无不在我们掌控之下,无论哪家牙行都有我们安插的掮客,突厥来的胡商目标那么大,他们不会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聂繁漪:那……我命人再紧着点儿。
萧明月:不必。此时再加紧些,反而会引人忌惮。我屋里地下的火雷,一旦爆炸,周围的空屋都难幸免。
聂繁漪:他们想策划“阙勒霍多”,不从现在开始准备,怎么来得及?
萧明月:正因为是“阙勒霍多”,任何环节都出不得错,他们一定会慎之又慎,我们守株待狼便是。
一月后。
靖安司原是一处破庙,时间紧任务重,房屋都围绕着一尊大佛建成,李泌正站在佛首那一层,恰好与佛眼四目相对。
这屋里来不及再添更多的优雅器具,只盖了顶,阳光少有照射进来,加上佛眼的时刻注视,颇有些阴森可怖。
李泌却恍若未觉,直视佛眼负手而立。
檀棋:公子。
待到檀棋进来唤他一声,他才长出一口气,哑声问道。
李泌:如何?
檀棋:明月倚竹坊犹如铁桶,我们的人渗透不进,只好向地底下挖,可是有某种力量阻断了我们。
李泌:我知道了。
檀棋:还要接着查吗?
李泌叹了口气。
李泌:不必。
檀棋:可是……
檀棋觉出李泌的语气似是失望,忙单膝跪地抱拳道。
李泌:你有没有觉得,很像她?
檀棋:檀棋不明白。什么“很像”?“她”又是谁?
李泌:我是说,明月倚竹坊背后的主人,很像明月。
檀棋:……明月?
檀棋好些年都没有听到“明月”这个名字了,疑惑地下意识咀嚼一遍,才在浩瀚的记忆里将那个灵动的小姑娘的模样给翻出来。
李泌缓缓抽出腰间的玉拂尘,轻轻地抚着,垂下的眼里盛满了温柔,和不易察觉的心如死灰,再开口声音里充满了酸涩。
李泌:当年,应该早些告诉你的,我虽然依旧修行,却还了俗,一心只想待她及笄,娶她为妻。
檀棋:!
檀棋意识到李泌话里的“她”是明月,震惊地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他说,他想娶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
李泌:我赠君拂尘,君还我玉簪……
李泌一念到这句话,心口痛得自己喘不过气,喉间也随之胀痛,一下子瘫坐在地。
檀棋都没来得及扶他,绕到他面前,堪堪看到他的泪落下来,打湿了青衫。
檀棋再次被看似时时刻刻保持理智的公子的如此表现打击到了,她愣怔地伸出手,忘记了拉李泌起身。
明月身死,至少也是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整整十年,李泌的痛没有随时间淡去,反而愈加深刻了,刻骨铭心,大抵如此。
尽管李泌捂着脸,檀棋也能从他的指缝中露出的通红的脸和他颤抖的身躯看出,他很需要一个拥抱,哪怕不是明月的,于是以哄小孩儿一般的姿势,沉默地将李泌揽入怀中。
良久,李泌于袖中取出帕子擦干净脸起身,似乎就恢复成了稳重成熟的李司丞,道。
李泌:明月倚竹坊不必查了,就当是我一个念想罢。
檀棋:明月倚竹,多好的意象啊。
李泌点头垂眸,眸中翻腾的情绪波澜被他压下,只余一丝带着凉意的温柔,手上则将玉拂尘插回腰间。
檀棋:公子,下去吧,这里凉。
李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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