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玫回、误入喜轿识人生

午饭后，狗剩就与虎子大哥商量着作为同窗如何随礼，李老先生自然是不管的，他赶着去小憩一下，柱子大哥不想和虎子大哥一起商量，大概是觉着和虎子大哥他们商量不到一块去，就自己洗碗；我这边平时和田大哥又不熟，没有同过一天窗，自是不用随礼的，但是闲着也是闲着，便走到前院，自个坐在走廊下，看着屋檐滴滴答答落下来的水滴，甚是有趣。看累了，便拿出羊拐子玩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商量好，我估摸着退起码得等到下午上课罢，百无聊赖之际，投起的羊拐子却被人拿走，一回头，拿走羊拐子的人正是虎子大哥。

虎子大哥拿我的羊拐子做什么？虽然这么疑惑着，但人家毕竟比我大，刚刚尚都未开口喊人，如今人家都到自己跟前了，再补喊人就没得礼数了，只得喊一声：“虎子大哥。”

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我微微伸出了手，目的很明确。

虎子大哥对我喊他很是受用，可羊拐子却丝毫没有还给我的意思。

综合刚刚情景的判断，以及根据王小姐的影响，我很快得出结论、虎子大哥是不是调皮的那种人，不会把这个不还给我吧？

我暗暗皱了下眉，马上舒展了，大大方方伸出手：“虎子大哥，您不会抢一个小孩子的玩具吧？”

似是才察觉似的，虎子大哥搔搔头嘿嘿直笑，才把羊拐子还给了我，但不曾看到起身的迹象。

真不舒服。

被虎子大哥这样赤裸裸看着真不舒服。

但旁边就是下雨的地方，后面又有柱子，退无可退，便低头摆弄羊拐子，企图让他感到无趣就走。

“小翠，这么小就来上学啊，同村的女孩可没你这福分，在这可学的好？学的惯？”虎子大哥的询问声响起，我只好抬头望向他，不语，永觉得他有些不礼貌。

可被盯久了难免头皮发麻，只好回了一句：“学的挺好，学的挺惯，多谢虎子大哥关心。”

见我回答他满意的点点头，还是没有挪开的意思，反而更靠近了一步，我都快掉泥地里去了。

我心中的恐慌以及无名之火越来越大。

“小翠几岁了，虎子大哥虎子大哥的叫未免太生疏，不如叫我小虎哥哥吧……”虎子大哥因说话喷出温热的气体都喷到我耳朵起来了。

鸡皮疙瘩起一身。

我想都没想，用拳头使劲砸到他的脸上，待他吃痛捂脸时推开了他，临走时还不忘踢了几脚，见他还想抓我，我便往他胯下一踢。

他吃痛的倒在了地上。

“虎子个鬼！我看你是皮痒了，看我好欺负对吧。”

我破口大骂，这种生气一次是在王小姐那边，另一次就是这里了。真的是惹得我无名之火都起来了，火气比上次还冲，骂声终于把这个大个子带给我的鸡皮疙瘩甩掉后，我才往狗剩那里跑。

什么怪人啊！哼！

娘亲教过，如果一个男人无缘无故靠的太近，让我感觉不舒服了，就得狠狠的治他。

这叫什么？对，女孩子的适当防范！

看你好歹是这个书塾学生，也没进一步对我动手动脚，不然我就拿武器保护我自己了。

虎子的怪叫吸引了书塾其他人过来。

“怎么了？”狗剩首先看到过来的我，然后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时半会阐述刚刚3发生什么的经过，只好扭头，不想说话。

狗剩眼眸暗了暗，便拉着我和柱子大哥一起来到虎子旁边，发现虎子正艰难的起来，一眼发现了端倪，也不扶他了，柱子大哥向来一根筋，本来不想扶的，却发现狗剩也没扶，思前想后他只好扶虎子起来坐好。

狗剩意外的毒舌起来，“怎么，在王小姐那吃了闭门羹，又来招惹人？我倒是忘了这茬。”

柱子大哥一听，马上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摔开了他的胳膊。

“哎哟，你看那王小姐是兄弟你的，兄弟我看是你的就没动，我刘家也指望我虎子了嘛，搭讪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没想到下手这么重。”虎子一边哎哟哟，一边打着马虎眼。

“我早说了我和王小姐没有任何关系。”狗剩回道。

“是是是，没关系，人家王富商的女儿，我高攀不起，但是这妮子，倒贴我都还是可以滴！”

“你是不是还想找打？！”我这边本来一忍再忍，已经听出了他语气对我的不尊重，可是他不收敛，气得伸手要打，却被狗剩拦住。

“刚刚是我没注意你这小丫头片子，要是打，你还真打不过我。别逼我虎爷……哎哟！”虎子大哥这边还洋洋得意的炫耀，头上却开始落下拳头来，疼的哇哇直叫。

柱子举着拳头还呆在一边，那边狗剩已经打得虎子鼻青脸肿了。

“哎，奇了，平常都是我出手的，这弗逸居然先出手了，真是活久见啊！”柱子大哥感叹道，狗剩这边已经收手退到一边。

“虎子大哥，你这毛病要是还不改，说一次还得揍你一次。”狗剩拍拍手拉着我走了。

背后虎子大哥哀怨声音响起：“兄弟你这边看上了，早说啊……哎哟！”

虎子大哥又叫了起来，开始求饶了，应该是柱子大哥这边给他上课了。想不到柱子大哥看起来温文尔雅，居然打架比看起来的最强壮的虎子大哥强，狗剩也是。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狗剩这边一直把我拉着，在前头走，手也不见得松开，在我纳闷怎么回事时，他把我拉到后院隐蔽的一个角落，我背后就是墙，他将我推到嘛，把头埋了我的脖子上，看不到他的表情。

真奇怪，狗剩离我这么近，我却仍然没有感觉到不适。

“怎么了，狗剩。”我疑惑的戳了戳他的背，他反而把我轻轻抱住了。

良久，我才听到他发出的微小的声音。

“我感觉很不舒服。”

“哎？那得去看大夫啊！”我匆忙说道，难不成早上过来着凉啦？想推开狗剩拉他去医院，可是他却抱的更紧了。

“虎子大哥那样想你，我很难受，小翠，”狗剩在我耳边说道，“我本来，应该和你说，虎子本就这样，打打就好了，心眼不坏的，可是，我心里有个声音不让我这么说。”

唔？我静静听着他的话，接下来的语音更是让我红了耳根。

“现在就有人打你主意了，以后岂不是更多？你可是和我定亲的啊，是和我……” 狗剩的声音里，慢慢透露透露出几分委屈。

我这边张开了下嘴，却没办法回复他。

几日后的凌晨凌晨，我被一阵鞭炮声吵醒，睡眼朦胧的爬起来，听到爹爹说，是有人成亲了。成亲的不是别人，正是田大婶子家的儿子，娶了村里正的女儿。

我懒洋洋的穿好衣服，出门去看热闹，这新娘子没看到，倒是看到了田大婶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我啃着花生，然后耳边就不停听着七大姑八大姨添油加醋的在磕唠，明白了这件事的始终。

这田大婶子本就对田伯伯无感，整天愁眉苦脸，脸挤在一块，现在儿子娶了村长家的女儿做媳妇，这挤在一起的脸，终于笑开了，开出一朵满是皱纹的花。

这里正呢，自封是个村里的小小官，还是有些虚荣心的，明明两家人离得很近，可是非要田家儿子骑着马，带着提亲队伍，去镇上溜达两圈，才让田家儿子进他家门背媳妇出来。

这场婚礼说是实际上算是入赘，听爹爹说，田大婶子以前顶好看了，本来和里正是一对儿，但奈何里正有个童养妻，里正母亲觉得田大婶子八字不合，就没同意，几番周折，田大婶子嫁给了田伯伯，里正娶了童养媳。几十年过去，里正母亲已不在世上，妻子也身体弱早就走了，里正见田大婶子儿子精明能干，敦厚老实，许是对以前的不甘，便做了主，和田大婶子做了亲家，认了田家儿子为干儿子，娶自家宝贝女儿，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后继有人。

爹爹催促着我跟着其他小孩儿迎亲队伍，向要喜糖吃，看看能不能做玉女，那可是喜庆呢！

这是村里的习俗和传统，对孩子们来说，可不就是游戏嘛！

对于我来说最好玩的就是新娘上轿了。因为听爹爹说，按照农村的规矩，上轿后不能马上起轿，需要村里的九岁以下的孩童，去向新娘讨要喜糖吃，而新娘厚厚的新娘服里，装着好多好多糖果，只有发完了，才能好运来，儿孙满堂，未了，选金童玉女分别进入轿中，一直到新娘入洞房，都要托着新娘的衣袖。等新娘入了洞房，金童玉女出来，好吃好喝待着，睡了一觉，第二天新娘成了新妇，金童玉女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涂个好兆头。

跟着新郎的马绕了几圈，我在想，这新娘子总算上轿子了，我感觉成亲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喜糖持续不断的到我们手中，我有点纳闷，那盖头下的新娘子是什么样子的？刚刚听了那些婶子们叽里咕噜一大半天，就是没听到新娘子的意见。这认干儿子好歹需要田大婶子家哥哥同意吧，里正家的借口姐姐，自始自终就没听到她的意见，她满意不满意这场婚事呢？

我正纳闷思考着呢，结果就不知道被谁推进了轿子，一看，背后的爹爹在挤眉弄眼，十分兴奋。

很快，另一个3岁的可爱又乖的王大爷家弟弟也被推了进来。

“起轿--”媒婆尖声尖气的声音响起，我和那个乖巧的王弟弟钻进新娘子的袖子下面。

这回，我才真真切切看到里正家姐姐的脸蛋。

没有欢喜，也没有忧愁。

文静似水。

看到我在看她，她轻轻一笑，仿佛只是因为我而笑，这个婚礼好像于她无关一样。

“小翠过几年也要嫁人了呢。”她淡淡的红唇轻启，一如从前在我家后院学刺绣的她。

我学了算数，笑了：“姐姐开玩笑呢，我还有六年及笄，我现在才八岁哩。早着呢！”

“是啊，可是个好命的，读了书。”里正家姐姐抚摸着我的头，眼睛里是我读不懂的情绪，“听人说，你和李老先生家的孙子结了亲？”

我皱了皱眉，谁嘴巴传的这么快的，我这边也没告诉别人啊。

虎子大哥和柱子大哥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脑海，该不会是他们说的吧。真是……

“姐姐刺绣很好呀！娘亲这边不怎么夸人，就夸姐姐了，学的又快又好。”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好转移话题。虽然不知道姐姐怎么想，但我由心觉得姐姐刺绣真的很漂亮，我摸着姐姐嫁衣上的刺绣，栩栩如生，“我就不行了，以后嫁衣只有红衣服，没有这些漂亮的东西。小翠不会刺绣。”

这一下，把姐姐逗乐了，“小翠这边不是还有杜家婶子嘛？到时候小翠成亲，恐怕比我这个还要好看哩！真不行就给你以后的孩子绣个肚兜送给你？”

“好啊好啊，谢谢姐姐！”娘亲说过，只要不和里正叔叔家有关系，单单这个姐姐的事情，是可以的。

“真不害臊！不过你还小，确实还不懂。”姐姐点了点我的鼻子，笑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和李老先生孙子的事情呢，你了解他吗？或者说，喜欢他吗？”

那三岁的王弟弟已经睡着了，姐姐把手抱住他，不让他滑下去。

“恩！我喜欢狗剩哥哥！”我点点头，嗯，反正也谈不上讨厌啦。和狗剩哥哥在一起，蛮舒服的。

“真好。希望那个他，也能让我喜欢。”姐姐垂眸，秋水般的眸子闪闪发光。

“可以的！姐姐人这么好。一定可以的！”我忙不迭点头。

“借你吉言，小翠。”

今天后来的景象乱糟糟的，我也累了，早上起的太早了，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完成了这一切，姐姐抱着我和王弟弟拜堂时，身边其乐融融的笑声，我就知道，姐姐一定会过的很开心的。

可是，一个疑问萦绕在我的脑海，我，真的了解狗剩吗？

这个疑问我现在没办法解答，也就隔在一边了。

看起来，只能一步步去了解了，让狗剩多讲讲，他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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