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下本来沉睡的镇上,某一处却苏醒起来,灯火通明,人流窜动,整个庄院热闹的如同白日一般。
我在狗剩的陪伴下,总算没有睡着,发烧情况下的我迷迷糊糊中,已经出了柴房,待好似被人一抱,耳边的许多人细语声,蟋蟀声,以及火把燃烧声音,我清醒了一点,费力的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娘亲盛满泪水和担忧的眼睛。
“娘亲,你来啦。”发烧状况下,我的声音变的嘶哑,第一次见到娘亲这样,我有点慌,娘亲可是很好强的,哪怕身上再无力,也使劲抬起手臂给娘擦眼泪,嘿嘿一笑,想让知道我现在其实挺好的。
“王富贵你怎么能如此糊涂!如果老夫不这么大半夜直直冲进来,如果不是弗逸先来,这女孩怕是会横尸在你王家了!”耳边传来李老先生怒不可遏的声音,我抬眼一瞧,只瞧到李老先生甩的袖子。
“这……我实在不知道家里有这么小的孩子啊……”另一个声音响起,感觉是一个胖胖的大叔在说话。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旁边微不可闻的女孩抽泣声,应该是王小姐无误了。
“爷爷,”狗剩的声音从身后出来,“小翠已经发烧好久了,如果不快点治疗的话,我怕她真的撑不住了。”
我躺在娘亲的怀里,被娘亲白玉的手一摸,感觉到娘亲的身体一僵。
“很烫,得快点找医师。”娘亲不亏是娘亲,她跟冷静,倒是爹爹这边,我终于看到他了,他蹲在我旁边,可心疼了,不知道是不是气的,全身发抖。
然后转身站了起来,猛瞪王员外,吓得王员外立马后腿了几步: “王富贵,刚刚如若不是李先生和小翠娘拦着我,这次他们怎么说也不管用,给你一刻钟,大夫不来看小翠的话,我不介意像猪一样对待你。”
爹爹难得这么帅一次,我很想给爹爹拍手叫好,可这烧一阵一阵的,这会又迷糊了起来,全身特别的不适,不由自主难受的哼唧了起来。
“还不快点!”尽管尽量压低了声音,爹爹好似听到了,声音拔高得估计整个小镇都听得见,王员外跌坐到地上,忙不迭让家丁去把驻家大夫带过来。
爹爹嫌弃家丁走的太慢,和娘亲商量一下,便催促家丁着去找大夫了。
“小娃娃放在这通风口不好哩,客房离这很近,把娃娃放那吧……”王员外看到我很难受,似乎是想到他的那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于心不忍,小心的提议。
“那还不赶快带路啊,真是。”李老先生赶忙催促。
“好好好,哎,赵妈,快把晓柔送回房间,别也烧了,再拿一套晓柔的衣服送过来,快去!”王员外在那边招呼,我一听赵妈的名字,扯了扯娘亲的衣服。
娘亲不愧是娘亲,立马知道这个赵妈有问题。
“娘亲,咳咳,我没事的,把我交给狗剩吧,那个赵妈,别让她跑了。”我还想在她脸上用毛笔画王八呢,可不能让她跑了。
娘亲这边把我交到狗剩怀里,加快脚步和李老先生说了一下,李老先生这边给我把了一下脉,表示说我没有大碍,头脑还算清楚,等大夫来没有问题,娘亲便跟着赵妈去取衣服去了,顺便防范她会不会逃跑。
李老先生来头一定很不小,这我在此之前就思考过,至少比王员外大,不然王员外从头到尾,对爹爹是因为屠夫戾气,但李老先生只是一个老人,他对他怕,可不是单纯的怕,甚至有些恭敬。
这也就是为什么娘亲能放点心离开,因为这里靠的就是李老先生,如果是一般的娘亲,听到我那句话估计还是会陪在我身边,但娘亲不同,她的性格我是知道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个女娃娃,能成天在村里放养的原因,不然也不会恶作剧了。
娘亲有着一般娘亲没有的魄力和开明。
其实支开娘亲,我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
我还是要好好安慰一下狗剩的,他之前都是因为被吓,都哭了那么多次了,刚刚为啥哭,我才算想明白了,肯定也是吓着了。
每次都是因为我,怪不好意思的。要是这次真烧傻了,他话本来就少了,是不是到时候变哑巴啊。
这边狗剩把我背在背上,跟着王员外和李老先生,往客房去。
“狗剩。”几次嘶哑,发不出声音来,我只好在他耳边说话。
“嗯?怎么了?”狗剩终于听到了,回了我一句。
“这次的事别往,咳咳,心里去啊,是我这边不小心,咳!搞脏了她的衣服,咳咳咳,没给王晓柔扎好辫子,所以,咳,她才把我绑来的。”嘴巴发干,刚刚说了那么久,现在更是说的难受。可能吹了点风,说话嗓子总痒。
“……闭嘴,这事我自有判断。”狗剩那边没好气的回答。
“嘿嘿……待会大夫过来,你也让他看看,咳咳,别伤寒了。”我看他还是里衣,那外衣还盖在我背上,说道。
其实我也知道我说的已经就是糊里糊涂,前言不搭后语了,只是想狗剩别再吓着了。
“笨。”狗剩说完这句,已经把我放下来了,我才发现,我已经到了所谓的客房了。
李老先生和王员外还在外面讨论,狗剩用被褥把我包的严严实实,我靠坐在床上,等着衣服和大夫过来。
“狗剩,”我大概是喊他上瘾了,平时怕他烦没叫那么多,今晚估计比之前喊他的都要多,“咳咳!你说,我会不会烧傻啊?”
本来应了我一声的狗剩,敲了我一下脑门:“别说傻话!”
“嘿嘿!”可能狗剩不是娘亲,我也没那么怕他,转而又和他闲聊起来了,这种情况如果不等大夫来,昏迷过去估计会很糟糕。
狗剩大概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也就和我继续聊着。
“狗剩,咳咳,告诉你奥,你知道赵妈怎么说你的吗?说你是未来的姑爷,咳咳,未来的姑爷是什么意思啊?”这于我而言是个新词,我有点把握不住它的意思。
狗剩沉默良久,才道:“应该是讲的王小姐吧,毕竟她想做我的妻。”
“七?什么七?五六七?”脑子并没有转过弯的我,还不知道狗剩说的是什么。
狗剩在我手上写下“妻”字。
“爷爷说,妻子就是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一对人,是夫君要守护一生的人,因为他们得离开父母自己生存。”狗剩一本正经向我解释道。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念一想,这也就是爹爹娘亲那样的存在吧。
“她不会是我的妻子的,永远都不会。”说到这,我注意到狗剩的眉头又皱起来,怎么那么喜欢皱眉啊。
话说和王小姐共度一生啊,我把自己代入爹爹的身份设身处地想了想,好像真不行啊,好难伺候的,很够呛的。
“狗剩,咳咳,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可以当你的妻子啊。”我想到自己的父母,“反正我可不要像我爹爹那样的。”
这番话若是被爹爹听了去,可又不是一阵哭天喊地了。
娘亲的审美我学不来,学不来。
“……嗯。”狗剩抿唇。
“找夫君好远啊,我就想先当个屠夫就好了,咳咳,狗剩你会武功,要不你教我?咳咳咳,这样我工作就方便了。”我想起他今天从屋顶上跳下来,突然羡慕起来。
“我会教你,不过你要帮我保密我会武功,”半晌,狗剩开口,突然话题又一转,“书也教你,你要来书塾。”
我对于这个并没有回答,这次遭遇让我对它有些陌生起来了。
本来就是让狗剩安心的谈话,反而是我先心虚了。
书塾,对它不确定了。这次遭遇毕竟平生第一次,让我感觉到这个世上还是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的,以前只知道会受到爹娘骂,却不知道,一个小孩子都能指挥大人做这种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呢?
为了避免尴尬,我想换话题,想来想去,要看沉默了好久,只好把前面的话题又拉出来。
“夫妻之间,咳咳咳要怎么互相怎么找呢?”我歪歪头,“我爹娘很好,咳,但隔壁的田大婶子一家子就不好,田大婶子成天和田伯伯吵架,吵架完也一个劲的哭,说嫁的不好。咳咳咳,咳咳,那她怎么嫁之前不晓得田伯伯怎样的人啊?她最起码要打听啊!”这层关系让我困扰了很久,如果打听到了,不嫁不就可以了?
唔,除此之外,想喝水了。
“有些夫妻,成亲前都未必认识对方……我爹娘肯定得他们帮我选的,我可不要王小姐这般的妻子……”狗剩的语气里,好像有一丝慌张……
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孩此时端过来热气腾腾的茶壶和被子——终于有水了!太好了!看到茶壶那一瞬间,我的眼睛就点亮了起来,忙不迭的就想下床喝水,却被狗剩一把拦住。
我抬头纳闷的看了看狗剩,狗剩这是做甚?只见狗剩这边倒了几杯茶水,凉了后才喂于我喝。
温水滑入我的咽喉,脑袋也不疼了,喉咙也不紧了。几杯下肚,身上也暖和了起来,整个人也舒服了很多。
可能,是因为晚饭没吃,饿的没力气了?正好喝好几杯水,身上暖了,好像感觉也好了。
刚刚难受的感觉有点没有了,我躺在床上,被子里面也暖和起来了,大夫也来了,李老先生又给我吃了定心丸,知道自己没有多少危险了,放松下来的自己,又想瞌睡了。
娘亲先过来了,狗剩便出去了,换下湿的衣服,换上干爽的衣服,头发也被娘亲用毛巾擦干了,终于舒服了好多。被褥因为湿了一些,王员外这边又拿出被火烘的热热的被褥出来,真的好舒服啊!我不禁想到。
千盼万盼,大夫总算是来了,先给我把了脉,说没有大碍,后喂下几贴药,又熬了一些药。药太苦,我太困,便一口气喝完了。
虽然肚内饥饿,这药好歹也算是温暖了胃,可能是生病了,娘亲破天荒的让我吃了一枚蜜糖。爹爹那边也熬了一小碗小米粥,我马上囫囵吞枣的吃了下去。吃饱喝足,困意占了大头,我便滑入被褥,我明白,剩下就是应大夫医嘱,好好休息就行了。
其他的事情,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那都是大人的事情了,生病的小孩最重要的是按照大夫说的,好好休息。
可是我还没有睡入梦乡,却被人摇醒,抬眸,是狗剩。
“狗剩,大夫说我可以睡了……你不用担心……”我边打哈切边说。
“不是这个,我想好了。”狗剩很是认真的对我说,像是决定什么大事的表情。
我很不解的询问:“什么啊?”
“……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定了吧。”狗剩开口,我有点楞神。
“定……什么?”嗯?现在狗剩说的话,我怎么都不明白呢? 果然还是我太困了吧……
“定亲。”
“哎?”定亲又是什么?
狗剩看了看我疑惑不解的脸,暗自垂睫,想了想后便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一字一句解释与我听。
“我挺喜欢你的,”少年说,“无论是第一次见你杀猪,还是带你参观书塾的时候,还是你教我杀鸡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所以,我才会和你独处……共度一生我想,我们也可以。”
我搔了搔头,努力想分清楚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再说杀猪和杀鸡的那次他不是吓哭了嘛,怎么又说喜欢我了,感觉还是很舒服的?再加上,娘亲这边说过,这定亲,好像是不能随便定的啊,特别是我这样的小孩子更是不会分辨了……
真的有些为难啊。
“那个狗剩,如果我俩在一起,我离开娘亲和爹爹,你离开爷爷,我们好像还太小,养不活自己。”我企图用这些话来说服他。
“所以只是定亲,不是成亲。”狗剩咬文嚼字和我说道,狗剩他说的有理啦,但我这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上次把你带回我家,我爹娘就骂我了呢!”我想起上次的事,这要是知道了,估计都不让我进家门。
好像喝了药,我的思路也更清晰了不少的样子。
“那不让他们知道就好了,我们自己定。”狗剩的态度不容置疑,感觉今天不解决这个不罢休的样子。
我干嘛要和他聊那个“未来的姑爷”的话题哟,我突然想抽刚刚的自己一巴掌,好像就是这个话题惹的祸。
嗯,反正也只是我们小孩子定亲玩玩,小孩子的话哪有当真的,还有大人那一关呢,我好困啊……
不过抛开这些问题,仔细想一想,如果和狗剩共度一生,我想了想,与其面对那些不知道是谁,是哪个的成亲对象,狗剩这样的好像也不错,他什么都懂,关键我对他也不讨厌……
“好好好,定亲就定吧,你快让我睡了啦……”心里对这样的思考并没有太大的排斥,就够了吧,我现在只想快点睡觉。
“拉钩。拉钩完了你再睡。”狗剩伸出手,我只好也钩上去。
好困……
也不管狗剩是否走出房门,睡前瞄了一眼窗户,窗外天空开始泛白,伴随远处此起彼伏的鸡叫声,我这边很快就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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