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子书惊鸿的信笺时,沈堂壁的内心是狂喜的。许久不见的故人是否依旧如当初的故人?
“人生何如不相识。”
早知结局一南一北,就宁愿当初不要相识吗?沈堂壁忽地就怜惜起二人的友情来,更怜惜惊鸿。明明是不舍,却还要说一番“不如不识”的话来,惹得人又增伤感。戚戚之际,哪能少得了美酒呢?随信而来的,有酒。想来,世上没有人比惊鸿更了解他。就如惊鸿说的,醉了也就不复思天涯,可又去哪里寻这世上最解离愁的惊鸿呢?
恍如未落朝霞的芙蓉花,却也没能拦住这远去的轻舟。
轻舟走得渐远了,手执花枝,身背鱼篓的日子依旧,沈堂壁却高兴不起来。他的心被那个极富才情的贵公子带走了。
沈堂壁问自己:他还会回来吗?又自己回答:应当是不会了。
…………
晨光熹微,云霞欺上院落中的一树萤白梨花,氤氲着岁月静好的气息。精美的竹舍里,一身白衣的少年郎面带盈盈笑意,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人。
舍外篱门大开,一人身背鱼篓,渐渐走近,白衣少年郎的笑意只须臾间便灿烂起来。原本握着书卷的手将书放下,起身相迎。
沈堂壁放下鱼篓后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颇有些许无奈。前些日子惊鸿来信,让他对面前的少年郎照拂一二,于是二人渐渐熟络了起来,但二人所思相差甚远,沈堂壁便也没有太过关注。却不想,眼前少年郎却是个脸厚的,三天两头往他这跑。
见着少年郎刚刚放下的书卷,沈堂壁将之拿起,眉间一寒,看向少年郎。但少年郎面不改色,坦然接受着沈堂壁的审视,眉目间皆是少年的傲气。
“此书,不便于我屋中看。”沈堂壁对于眼前少年郎说不上厌恶,却也并不甚欢喜。
不过,是二人所求所思相差甚远,却又说服不了对方,由此已然僵持半月有余。
其实不说原因二人也是心知肚明的。沈堂壁隐居于此,不问世事。过的是世外桃源的生活,天晴时看鱼儿腾起的水溅到温柔的藕荡桥旁;落雨时带着斗笠,把画作小心翼翼地收起,眺望烟雨中迷蒙动人的山谷。
而少年郎,眼里带着可以倾覆天下的野心。
一个意在天下,一个隐居山林。
初见时,沈堂壁也是喜欢这个天赋异禀的少年郎的。可以说,他此生都未见过如此聪慧之人,诗词歌赋信手拈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君子六艺皆无所不精。他也以为,此人是惊鸿特意送来,让他依旧可以高谈阔论的,但二人着实不合拍。
少年之龄,博学恰闻,世间罕见。
“沈师兄,大师兄可是说了,你会照拂我的。”少年郎面白如玉,明明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偏偏脸皮厚如城墙。
沈堂壁抿嘴,将书卷放下,将鱼篓中的鱼拿出:“今晚想吃什么?”
少年郎得意得眉眼笑弯:“想吃红烧鱼。”说着,跳脱着跑到外面去,拿着放在外面的软剑练了起来。
沈堂壁不喜杀伐与舞刀弄枪,故而在知道少年郎喜好剑术时便约法三章不可带兵器进入屋内,否则就不会顾及子书惊鸿的面子将他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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