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微醺,苑里大片的翠绿中隐隐透出合欢花娇俏的身影,有风悄悄地穿过廊亭竹苑,拂过桌畔,杯中茶香渐隐。
端坐的二人已经谈了许久。从理想谈到志趣,又从诗词谈到书法,满腹的话如何也说不尽。子书惊鸿无奈的看着沈堂壁一下又一下地添着新茶。
子书惊鸿本是秦华子书家少主,于老师谷中与其相识,本想着已然学成回到秦华,临走,却被眼前之人拦了下来。
二人虽于山谷中相识,但沈堂壁却不是他老师的学生,而是隐居于山谷中了结余生的高人子弟。因同处一处,二人得以结识。
当年子书惊鸿被家人送入山谷拜老师,虽无意结识,可二人是山谷中唯二年龄相仿之人,然后就结识了这位高人子弟。一见如故谈不上,长期下来却愈谈愈是投机。古人道:无巧不成书。入了山恰巧住在隔壁,住在隔壁又恰巧碰到了年龄相仿的沈堂壁。如若这还不算缘分,那怎样才算呢?
他阻止了沈堂壁继续添茶。沈堂壁心下了然,没有挽留。人各有志,又何须强留。对于送别,送的多了,沈堂壁也就习惯了。
似乎大多人都不喜欢这里,偌大的山谷,留不住一个自己想留的人。也许它本身就是一块磨石,把来者的浮躁不安磨得无影无踪,最后开始向往人间的止水繁花。没有啊愿意长待。
除却一声无谓的长叹,再无其他。
可沈堂壁不能离去,无论山谷是如何的寂寥,如何的孤苦,但这里,终究是他这朵遗世独立的傲白梅的根之所在。因为离开不了,才有了这一次次的长亭送别,恰如今日。
四月的山谷芳草萋萋,桃花柳花萎落成泥,值此分离之际,沈堂壁仍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可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了。不说了,不留了,因这分离平添了诸多忧伤。
犹记得那个风雪之夜,一弯残月悬挂于天幕之中,风吹散了云,雪遮住了月,一切都看不真切。狡黠的冷风钻入雕花的桃木窗,把烛火挑逗得微微摇晃,地面映着的身影也随之晃荡。
那一夜,沈堂壁救了刚进山谷便遭遇风雪的子书惊鸿。
那一夜,他们二人促膝长谈,引为知己。
展开卷上渗出的淡淡墨香,衬着时急时缓的风声,二人的心挨近的刚刚好。论王霸,谈风流,往昔渐远,豪情渐生。
那天的夜很静,静得只听见二人的欣喜之声。同时,那夜又很吵,接连不断的谈论、忽而发出的赞叹,吵得窗外的寒风都不得安宁。
以至于在后来的后来,不分昼夜地执卷赏词也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
惊鸿的朋友有很多,师弟师妹也很多,但像沈堂壁这样,一拿到信笺更多关注的是惊鸿新词中书法风韵的恐怕没有几个。确切来说,在叶秋湖来之前,只有他一个。
在沈堂壁眼中,红莲有红莲之美,渌水有渌水之姿,生活像是一幅细细勾勒的工笔画,画卷微展,画香盈袖。
这么一个可遇不可求之人,如今也要离沈堂壁而去了。
山谷中的风渐弱了,仿佛也为二人的分别呜咽落泪。
子书惊鸿辞别之后,没敢再回头。
立在门前的沈堂壁,依旧保持着一贯的作风,翩翩又儒雅。他却没忍住,在子书惊鸿回头一刹,无奈的长叹一声。
陪君不得,留君不住,哀情猝生,不由让人心生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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