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宫延还未进苑子,便听到屋子里传来琴声,此音悠扬婉转,却又饱含离别愁绪,不过这音律,他倒是分外熟悉的。
《桃花念》,念故人。故人复弹桃花念,却已掺杂太多悲伤的情感到曲中……
宫延推开了门,见她专心致志的弹着琴,也不忍打断她。只静静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她弹奏。
曲罢,宫延尚未开口,寻木棉便问他,“陵世,你想听我弹什么?”
宫延笑道,“你弹什么我就听什么,只要是你弹的,我都喜欢。”
“不,我想听你说。”
为何这么执拗?宫延也顾不得这些。只要她好好的,那一切都是好的。他思虑一番,言道,“那便来一曲《春日宴》吧!”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岁岁,长相见……
她淡淡的笑道,“好。”
宫延在一旁做一个专注的倾听者和欣赏者,即便今日的曲子听来,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只要他心里的那个人没什么事,其他的事情,他也不愿再多想。
须臾,宫延察觉到这屋子里点了安神香,但他并未在意。
寻木棉:陵世,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宫陵世:心愿?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笑道,“同你白头偕老。将来,我们会有一群属于自己的孩子,等我们老了,让他们带着我们周游山川湖海。”
听他这番话,寻木棉的手定在了琴弦上,心里像被打翻的药罐,苦涩的很。
宫陵世:木棉,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寻木棉:陵世,你就没有其他心愿吗?
他简单地摇头道,“没有了。”
寻木棉:就眼下,我能为你做的事,当真没有了吗?
宫延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他淡淡地拍着腹部说道,“那为我做顿饭吧,它说它饿了。”
寻木棉恍若释然一笑,“我早就准备好了。”
“来人。”
一个丫鬟恭敬地推门而入,“夫人。”
寻木棉:传膳吧。
“是。”
宫延不禁看着她,觉得今天的一切确实太过蹊跷了些,他本已说服自己不问,可最终还是没忍住,“木棉,你——今天怎么了?”
她很淡然,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我挺好的。”
即便他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可他还是没敢往深处想,“……那我便放心了。”
木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你不会再出事了。
今日的膳食尤其好,每一样都是宫延喜欢的。很显然,这就是为他备的。
她轻轻吹了一口热粥送到宫延嘴里,只见眼前人很捧场子,看上去满意得很,喝粥像吃蜜一般,眉眼都带着笑,嘴里有食物还未吞下,却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夸着“好喝!”
饭后,宫延渐渐起了困意。
宫陵世:木棉,为何我会感觉十分困乏?
他一口气喝了好几杯茶,却感觉越来越困。
寻木棉:既然累了,那就去躺一会儿吧。
寻木棉把他扶到床榻上,为他盖好被子,握着他的手轻声道,“睡吧,我守着你。”
“木棉——”宫延拉紧了她的手,“我有一件事同你商量……”
话未说完,宫延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睁眼,渐渐地,眼前那个模糊的影子都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真的睡了过去。
寻木棉轻轻扶摸着他的额头,眉间,鼻梁,乃至颊骨,悲恻难耐,终是滴滴答答的落在衣襟处。
她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顿了片刻。这刃,她曾是想用它来取他的命,而如今,却成了她救他的工具。
“唰”的一声,她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血液从她的心间和嘴角流出,她一声不吭。
她端着那半碗新鲜的血液,将其含入口中,以最轻柔的方式为他过渡到腹中。
“陵世,你要好好活着。听到了吗?”
他没有答话,只见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眶溢出。
忽而,碗从她的指尖滑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下意识想去捡碗,却直直倒了下去,怎么也起不来身了。
宫延在她的面前安稳地睡着,她想抓住他的手,却怎么也够不到了。
这次,真的永别了。
永别了,我的爱人。
她的手从空中落下,同冰冷的地面贴在一起,温热,也在片刻后,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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