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滚滚的战争,暂时性结束了。
晋狼国士卒也不顾身边残缺可怖充满血腥味的尸体,也不顾是山岗、荆棘草丛,还是沙地。将手里卷刃断裂的马刀,断了杆的长枪,甚至是裂成好几半的盾牌扔到一旁,倒地便睡。
他们实在是太累了,身上的甲胄早已被敌人的血给包了浆,他们现在奢望的,只有好好的睡一觉,哪怕一个时辰。
让他们放心大胆睡的自信是城口上的晋狼国旌旗,这代表着胜利,代表着战争的结束,他们活下来了,也会让他们喘口气。
城墙上的剁口在巨石的“亲吻”下,成为了缺口。
城墙的城道上到处都是失去性命的尸体,他们的面容大都还是孩子那般稚嫩。
他们三三两两的中箭死亡,趴在残缺不全的剁口上,溅出的血顺着城墙砖缝顺势而下,有的仰在敌人尸首的肚子上,仿佛睡着了那般,两人关系亲密的如同一个人。
以至于去收尸都无法轻易掰开他们紧握着兵器的手掌。
他们不甘心的双目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失去了光泽,被眼白代替了眼珠,甚至嘴巴在临死前都大张着,奢望再吸一口氧气。
他们的身体被利器或法术贯穿,有的没了半个脑袋,没了胳膊,没了,好吧,没了下半身,血肠搭拉着一地。
是战争让他们短了命。
城墙上的伤员很多,城墙外也有数千人在打扫战场,这是胜利者的标识。
这些人的目标一致,搜寻受伤或者死亡的同胞。
他们是来寻找死者存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尊严——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入土为安)。
而他们的家人却再也无法等到他(她)的父亲,长兄,丈夫……。
就在这片城区内,活着的士卒也已厌倦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
"快走!你再瞪当心老子打死你!"一名负责押运战俘的狼族士兵趾高气昂的咒骂着易游国的战败士兵。
“他们虽败犹荣。”这是凌褚给出的评价。
士卒们热火朝天的执行我下达的军令,妥善安排战俘。
“哎!快点!还想不想吃大锅饭啦!”“前面的!来帮个忙,抬块石头!”“快!军医!百夫长不行了!”“快!在这边……。”
狼族士卒们并未按照凌惜的意思大举入城劫掠,而是有序的跟着小将军们挨家挨户跟百姓们借热水,借木柴。
而后在白驹忠的安排下,士卒们在广场上或者城墙上扎营,安排岗哨轮班。
随后伙夫端出了热腾腾的馍以及咸菜,粥,包括每个狼族士卒一钱肉条,保证营养均衡。
战士们围着篝火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仿佛白日里的战争跟过家家一样,有的在哀悼自家人,有的在大肆炫耀砍下来几颗敌人的脑袋。
有的在打瞌睡,也有的光杆将军没了士兵,在黯然神伤般的发呆。
他们饭饱后歇息了片刻,然后在组织下,清洗自己的身体,而后用木柴将战俘堆放在一起,然后用木桶装满水。
他们用草绳绑住战俘的双腿和双手,再加以固定,防止敌军突破。在外围也有骑兵警戒。
而后,狼族士卒们就开始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这些战俘们进行了清洗。
这样做,既能保证战俘们的卫生,伤口也能及时发现避免交叉感染。
又能避免战俘们因为缺少食物造成营养过剩而发生意外暴乱,再然后给他们饭吃。
这就是凌惜的主要目的,收买人心,给予战俘人道主义,帝王心术罢了。
他希望狼族士兵可以在以后的战斗中,尽量减小伤亡,减少损失。
城墙上的皎月不失兴致,我坐在楼顶上发呆。
准确来讲是迷茫,不敢面对着死亡士卒的家属。
白驹千里跃上楼顶,给我递上了酒囊:“喝点?”
我笑了笑,晃动着手中的酒袋,冲他示意:“好。”
“咕噜噜,啧,够劲!”我盯着随军水囊,它此刻的肚子里装着酒水,就像帝王也希望子民们安居乐业,而不是骄奢淫乱。
“这几日兄弟们受苦了,刚才工部提交了阵亡名单,约莫三千余人,副将级别的阵亡十七个,百夫长就更别提了,城中百姓十中缺六,这次,可是个不小的损失。”我的眼睛里逐渐湿润,声音逐渐哽咽,我再也坚持不住,哭出声来,边哭边喝,以至于酒流到了气管。
“咳咳咳咳,你……你知道吗,那可不是数字,那是一条条的命啊,一条条鲜活的命,嗝~。”我承认我多了。
白驹千里沉默着,他也明白人口的重要性,但是他是一国之师,因为几日征战加上刀伤,他的嗓音很是低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丈夫战死沙场,乃之比伯,循环往复。领土就是用性命去洗刷的。”
“我……应该在人界苟延残喘的。”我眯着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能看出来什么似的。
白驹千里自嘲一笑:“呵,现在马后炮了?”
“不,这是我选择的路,不知该不该前进。”
“嘭!——”一个厚重的拳头打在了我的胸腔上,顿时感觉憋气,不得已蹲在地上。
酒囊也掉落在一旁,里面的酒水在皎月的光照下闪闪发光。
白驹千里半挺着身子,双手紧握着,我甚至听到了他恨铁不成钢的磨牙声:“呸!你以为你凌惜是谁,联军都他妈的抵达了紫陌州腹地,几日的功夫便可以杀到!你现在缅怀了,心疼了?我告诉你!你若优柔寡断,不配当一个合格的领袖!你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弟兄们吗!他们难道不怕死吗!是因为你解放了他们!把他们从肮脏的矿场,甚至从乞丐堆里给找出来解救他们!你现在想退缩了,想想你的国!狼族和白驹祠的人难道又要被奴役吗!”
“说得好!白驹!不像我们的君王只知道像个懦夫一样无能的哭泣!”凌褚早已站立在一旁静听着白驹千里吐槽我。
我缓了缓神,舔了舔略干的嘴唇,再也绷不住:“呜呜呜~我承认我优柔寡断,可是我!我的一句话就要让他们倒戈相向,我已经在努力保护着他们免受刀苦!可……可我无法左右战争!因为战场上容不得我半分迟疑,我只能杀这些孩子……(哽咽)”
凌褚稳了稳身子,不顾身上甲胄的脏污,双膝跪地,肃然抱拳道: “当时奉先帝嘱托,让老夫照顾好殿下,殿下选择光复江山,老夫这个刽子手自然要做最锋利的刀!莫说死些年纪小的孩子,可他们一旦穿上了那身皮,那他们就是杀戮机器,不杀死他们,晋狼国如何能踏入这七百里的易游国?坏人且让老夫来当吧!”
我默默听着凌褚讲完,想起他在人界是个温文尔雅的帅气大叔,现在却是个沧桑的佝偻老头,我心中五味杂陈,缓缓扶起他:“白驹!你过来!”
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白驹千里走了过来。
我牵着他的手,也牵着凌褚的手,看着白驹千里脏污的五官,这是最荣耀的象征,也看着凌褚的沧桑,思然道:“尤霜,白驹鹤,尤若,凌褚,白驹千里,我凌惜在此发誓!晋狼国一旦入主中原,定妥善安置黎民百姓,使其安居乐业!我们还有重头戏,易游国的国都……。”
我们不能左右什么,但,你可以为了大局牺牲一己之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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