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篇（七）

灭寻雁本是想探望一下江无痕，再看一看洛水涵的儿子就离开，独自找地方疗伤，无论是身上的伤，还是心里的伤，可是刚到门口就见到有黑衣人狼狈地夺门而出。顾不上抓住那些人，灭寻雁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问自己：如果进屋看到的是他们父子俩的尸体，他以后到了她的坟前或是死后还有没有颜面去见她？

“江无痕！江……”灭寻雁奔入屋子，那不祥的红色不由分说地钻入他的瞳孔。

江无痕长发如银，跪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快步赶到他的身边，灭寻雁取出疗伤药喂他吃下，再借助金针之力帮他止血。灭寻雁扶着江无痕坐在床上，但是他怀中的江凉却出奇的安静。

“发生了什么事？我刚刚在你家门外见到有黑衣人逃走人影闪过。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来刺杀你！还有，你的头发……”灭寻雁双手环胸地倚在他的床头，表情严肃。大战刚过，会是谁来对他们父子下手？

听到灭寻雁的疑问，江无痕低低笑出声来，然后又慢慢演变成了歇斯底里地笑，笑得双肩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哈哈哈……错了！灭寻雁，我错了！我根本就不应该回青冥城！是我自作自受！是我让我自己家破人亡啊！哈哈……”歇斯底里的笑声回荡在遍布尸体的屋子里，一颗墨泪从江无痕的眼眶滴落，落在婴孩的左眼角，化为一颗深沉的泪痣。

本来安静的江凉受父亲情绪的感染，放声大哭起来，晶莹的泪水在白嫩的脸蛋上流淌，却冲不去那一点父亲泣下的心头血。

灭寻雁一把抢过了江无痕怀中哭泣的江凉，怒道：“你干嘛呀？吓到他了！”轻轻地摇着江凉，灭寻雁就像自己是江凉的父亲一样温柔地哄着江凉：“小宝贝不哭哦，咱们不哭……咱们最听话了……”

小小的江凉在灭寻雁的安慰下很快停住了哭泣，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襟，眼泪还在眼圈里打转，小小的粉粉嫩嫩的嘴唇微微撅着，时不时动一下。那可爱的小模样让灭寻雁心里一阵柔软。这，就是她的孩子吗？这就是她和他唯一的孩子吗？

他一边笑着哄孩子，一边似无意地将房间里黑衣人的尸体踢到了院子里。手腕上金光一闪，一头凶兽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魇，外面这些肉是你的。吃得斯文点，不许浪费。”

大笑之后的江无痕已经稳定了情绪，一直安静地看着哄着江凉的灭寻雁，嘴角含着自己才知晓的落寞，可是落在灭寻雁身上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灭寻雁。”

“干嘛？”灭寻雁终于把孩子哄得不哭了，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我快要死了。”

屋子里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静了下来，灭寻雁抱着孩子的身体也一度僵硬。定了定心神，灭寻雁才装作平静，道了一句知道了。

“你不是问我的头发吗？”江无痕长发如银，浸着月光，“我本是风系天命，年少还未觉醒时遇到了洛儿。为了治她的寒症，我将自己的鲜血献给了她，伤了先天血元。本来觉醒无望，但这一次我以燃烧自己的寿命与精神力为代价，强行觉醒，能再偷得七日时光已属不易。”

“我不怕死，因为她还在等着我。可是我死之后，小凉决不能留在青冥城。”江无痕掏出手帕无力地拭去嘴角残血，拭去泪痕，温柔的眼神落在儿子的小脸上。

“等等！为什么不能留在青冥城？”灭寻雁突然想到了什么，惊道，“难道你觉得……”

“大战这才刚刚结束，有人便等不及了。但如果有一天，他落入了他们的手中，你就给他一个痛快吧……”

灭寻雁看着怀中的小小襁褓眯起了眼：“你瞎说什么！在他出生之前，洛神就拜托过我了，我也答应过她了。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就不会让这个小家伙走在我这把老骨头前面。就当是还你当年的不杀之恩，我定对他视如己出。”

“谢谢你，灭寻雁。”

“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你早就是我灭寻雁的朋友了！少说那些有的没的。倒是我……我的家人让你失去了所有的家人……连洛神也……”

“如果不是你，小凉也许不会平安出生，洛儿就连看一眼孩子的机会都没有了。好人做到底，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吧！只要我灭寻雁能做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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