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一声一声敲响,林间钟声杳杳,有僧人提水从山间小路步履稳健穿过,无意洒下的水沿着小路延伸,所经之处,开满花草。
有公子骑马而至,独自一人,迎着斜阳,向着山头。他眯着眼望向青华山上的寺庙,落下马鞭,马因力快奔,带着公子离山脚越来越近。
山路有石阶千数,公子下马步行,右手提一篮,不知为何物。
寺中佛像前,银杏正细细地擦拭香炉和香台,又将蒲坐上的垫子换上新垫,摆上贡果。
有小和尚双手合十,唤出银杏的名字,继而道:“自银施主暂住本寺以来,每日做杂活勤快至极,善哉善哉。”
银杏看向这个年纪小却显沉稳的小和尚,一边将手中的抹布放入水盆里,一边微笑着:“悟了小师弟,又说这些善哉话,弄得我云里雾里的。”
名唤悟了的小和尚又道:“银施主,总有一日会明白。”话后,便上了蒲垫,叩拜佛像去了。
银杏正欲再开口,智圆方丈已进了门。老人道骨仙风,眉目慈祥,银杏连忙放下手中的事,准备行礼,却见老方丈身后还有一人。
那人一身白衫,眉目如远山,脸庞如琢玉,眼睛轻弯着看向银杏。
她欣喜的走过去,拉着那人的袖子道:“玉华公子,你怎么来了?”
玉华对她抱以一笑,轻声说:“来寺中找方丈听禅,顺便来看看你,在这里一切可还好?”
银杏眉开眼笑。
“这里一切都很好,方丈和和尚师兄师弟们都很照顾我。”
随即又补充道:“玉华公子,多谢你给我找了一个暂居处,也谢谢方丈。”
原来那晚玉华说完那些话后,银杏便哭着说要离开,玉华心生愧疚,却没有阻拦。他问银杏离开野玉,何去何从,银杏红着眼颤着睫,没有说话。
玉华便提议让银杏去他府邸暂住,银杏觉着不妥,便说:“不麻烦公子了。”
可银杏又能去哪,夜幕之中站在路边,摇摆不定,那模样,可怜至极。
玉华在她身后,终是不忍,后来带他到了青华山,让友人方丈收留了她。
后来的好几天,玉华天天上青华山看望她,两人渐渐熟络。
那桥上乱定的两人,此刻竟真正相识了。
智圆笑呵呵地看向银杏,又朝这玉华道:“银小友不愿白住于此,每日都来将这香台擦净,贫僧感激不尽。”
银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小声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方丈何必说此话。”
玉华笑,“你们二人说对方这好那好,可做一对忘年交了。”
方丈摇了摇头,“老衲可不敢以岁数博一友,自知人生修行还不深厚,不敢以友误人呐。”
银杏连忙说:“如方丈所说,银杏更不敢与您为友,银杏身份卑微,阅历浅薄,怎敢与大师相交!”
“非也,非也。”打坐的悟了突然说道。
“银施主不必纠结于身份,佛说,芸芸众生,众生平等,师傅只是不想银施主自困罢了。”
方丈走到悟了身旁,从香台上取了三炷香,点燃,对弟子点头,“善。”
银杏疑惑地看着师徒俩,还想说些什么,玉华却拉着她离开了,离开之际,对方丈留一言:“后中禅房相等。”
方丈颔首,合上了眼,潜心拜佛,身边小和尚悟了静坐于佛前,两人身边烟雾缭绕,仿佛置于云中。
玉华将银杏拉到寺外不远处的小亭上,小亭位置极好,可俯瞰青华山全貌,亭边有秋花绽放,银杏树叶黄,纷纷扬扬,旋转掉落。
“到秋末了,武试也要开始了,他赢得武状元的可能性很大。 ”玉华满目金黄,语气温柔。
玉华按时告诉银杏关于野玉的一切情况,银杏想忘忘不得,干脆就记住,就了解。
笑意未及嘴角便消散了,银杏眼中闪过痛色,“那......很快就要娶玉琳少主了吧,定是要赶到新年前,雪天里成亲,定是此生共白头的。”
“银杏,忘了吧,开始你的新生活。”
“他自你走后,从未找过你,每日在校练场勤加苦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多么珍惜这才机会,多么想赢得武状元......”
“够了!”已经没有眼泪溢了,现在的疼,都被储在了心里,银杏知道,这些疼一点一点堆积,总有一天会如烟花喷薄而出,她只能一点一点藏着。
“我,忘不掉,我也不愿意忘掉。”
“以前我与他的那些日子,我永远刻骨铭心,他给我的命,给我的一切,以后找机会是要报答的,而今后,我会祝福他。”
“得佳人相伴,此生春风得意,不再流浪。”
玉华没有说实话,野玉找她已经快疯了,派出的人皆被他暗中拦下。
他看着伤神的银杏,嘴角绽放笑容,说出的话却是安慰的,共情的。
“银杏,你这样想,很好,你与他,本就是两路人。”
“你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如变戏法似的,玉华竟从身后拿出了糖葫芦,上面有点点芝麻,颜色鲜艳,令人垂涎。
银杏咽了咽,喉咙被心痛带起的隐隐疼痛缓了缓,笑意浮现。
“我就知道,你又给我带好吃的来了。”
“我最喜欢糖葫芦了,谢谢你,玉华。”
玉华看着她的笑颜,如沐春风。
“你喜欢就好。”
只是,不甘心的情绪渐渐出现,喜欢糖葫芦?是喜欢野玉的送的糖葫芦,还是我送的糖葫芦?
那日鹊桥上少女从少年那接过糖葫芦的惊喜,他尽收眼底。
玉华看向飘零的树叶和泛黄的青华山,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手心。
银杏吃着糖葫芦,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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