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八月下旬,东北的初秋已经很冷了。徐燕是南方人,初来受不了冻,又加上水土不服,她患了重伤寒(重感冒),发了高烧,浑身骨头疼,咽喉好似吞刀片一样,她病恹恹躺在了奉天小楼卧室床上。丫鬟小荷见太太生病,忙给徐联帅拨电话。
徐伯钧在少帅府联帅办公室枯坐着,这时电话“铃铃铃”地响起,他握住了听筒。
小荷:联帅,太太她病了,要不要请任医生过来瞧瞧?
话筒传来小荷焦急的声音。
徐伯钧心乱如麻,他忙吩咐小荷:
徐伯钧.:俺和任医生立马就回,你好好照顾太太!
电话挂掉后,他毫不犹豫地给任毅拨了电话,又差司机接任毅。
徐径直往少帅府找裴绍均,见到裴他神情有些着急。
徐伯钧.:继卿,俺婆娘病得重,俺想请假看她,府中若有么事,打电话就是,俺即刻就到,不会耽误功夫。
裴绍均瞧他急切的模样,语声略显关心,宽慰他:
裴绍钧:徐叔叔尽管回家看燕姨,这里也没啥事,生活上需要什么,跟我提便是了。
徐伯钧略微定神。
徐伯钧.:俺想让任处长瞧瞧内人的病。
裴绍均点了点头。
裴绍钧:我让他跟你去吧。
徐伯钧连连感激,同裴少帅告辞后,就坐车回家。裴绍均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口中不停感叹:
裴绍钧:光耀做手术时徐叔叔也没这么快来,燕姨病了,他倒跟丢魂似的。
客厅中,徐伯钧亲手沏茶。任毅接过普洱啜了几口,任向徐伯钧丢过一个眼神。
徐伯钧十分感激,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徐伯钧.:那感情好咧。
徐伯钧与任毅一块来卧室瞧徐燕。徐燕病恹恹地卧在床上,嘴唇干得没有一丝水气,头烫得跟火焰山似的,身子倒裹了厚厚的被子。徐伯钧握着她滚烫的手,眼神尽是关切。
徐伯钧.:你让任医生看看,俺给你倒杯水。
他瞅着身边的佣人,嘴里骂骂咧咧。
徐伯钧.:杵着干么咧,做些吃的给太太也不懂,快下楼让厨房做。
训斥完佣人,他谦虚地向任毅询问病情。
任毅取出一支体温计,他让徐联帅将此物塞到太太腋下,徐遵医嘱做了,之后将一大杯水放在床头桌上。他左手托着徐燕的背,将她慢慢扶起,右手端过杯子喂徐燕水喝。
徐伯钧.:燕儿,你多喝些,这样病气(去)得快哩。俺让小荷熬了一大锅姜汤,你一会儿可得喝哩。
徐伯钧温和地讲着山东话。
徐燕身子虚弱得很,她强撑着身体,柔声笑着:
徐燕..:霆远,吾要切(喝)酸辣汤,吾要切(吃)糖芋头。
徐伯钧伸手理了理徐燕的碎发,他心中吐槽:
徐伯钧.:东北厨子哪会做无锡菜,就是做也不地道,况且东北哪有芋头,真是难为死人。
嘴却不停哄着小妻:
徐伯钧.:俺让人做气(去),一会儿就好。你先乖乖吃药。
任毅察看着体温计的刻度,他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牛皮纸包,包的是阿司匹林片(解热镇痛剂)。他叮嘱徐联帅:
任毅:太太感冒了,先给她吃阿司匹林退烧。联帅你让太太多喝水,用温水擦一擦她的身子,让体温尽快降下来。
任毅写了医嘱,就去少帅府上班了。徐伯钧吩咐小荷打来温水、取来毛巾,趁这个当口他喂燕儿吃药。燕儿直说“苦”,徐伯钧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他将甜蜜蜜的糖塞到徐燕口里。铜盆端上来,他自个将毛巾打湿,将水拧干些,用毛巾轻轻擦拭徐燕的额头。徐燕如旱苗逢雨,心中凉丝丝的。
徐伯钧掀开一角被子,徐燕的脚露了出来,徐伯钧心疼得紧,轻声责怨着:
徐伯钧.:俺滴宝儿,你咋就伤寒了,咋这么不小心?你的撅(脚)让俺擦擦。
徐伯钧细心擦着徐燕的小腿和脚,一处角落也没放过。擦完后,他贴心地为燕儿盖好被子。这时小荷端来一杯热水,徐伯钧亲手喂燕儿喝水。
佣人莹儿端来了“酸辣汤”和“糖芋头”,徐伯钧一眼看出“芋头”是地瓜,他斜了莹儿一眼,语气很是不满:
徐伯钧.:拿地瓜唬俺呢?
莹儿有些害怕,忙向男主人解释:
莹儿:联帅厨房没有芋头。
徐燕素手朝徐伯钧后腰捏了一把,温柔地说着:
徐燕..:霆远,拨(给)吾呀。
丫鬟会意,将饭放到床头桌上,悄悄地退出了卧室。
徐伯钧也是无奈,他拿过汤,一匙一匙喂给徐燕。燕儿觉得汤水与无锡的酸辣汤八竿子打不着,不过滋味尚可,很是开胃,她连喝好几口。徐伯钧总是劝她喝,她实在喝不下,不停地摇头。徐伯钧递过几块地瓜,徐燕拣着吃了。
徐伯钧握着她的手,询问她:
徐伯钧.:吃饱了么,要不吃个馍。
徐燕嘴角带笑,软糯糯地撒娇。
徐燕..:太大了,吾吃勿落(吃不下)半个,侬窝(家)馒头伐能剩。(山东人吃馍不能剩半个,必须全部吃掉)
徐伯钧笑意盈盈地凝视着小妻。
徐伯钧.:你个病西施,肚子这么小。一会喝姜汤吧。
徐燕羞答答低下了头。
徐燕..:啥西施,吾哪有西施美哇。
徐伯钧搂住燕儿,小荷站在床边颇为尴尬,她连忙离开卧室,并将门带好。徐燕软软地靠在徐伯钧怀里,她感觉霆远的怀抱让她安心。
徐伯钧亲了亲燕儿的脸颊,一双猫眼极是深情,他声音激动起来。
徐伯钧.:你就是俺的西施,燕儿你的声音真好听,娇滴滴的,比山东老娘们的大嗓门好听多了,你头次来督军府,俺才知道真有水做的女子,话本原来没骗俺!
徐燕抓牢徐伯钧的胳膊,一双杏眸泛着水色,情意切切地同丈夫对望。
徐燕..:霆远,吾碰到侬,才晓得啥是顶天立地额汉子!
二人聊得兴起,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徐伯钧喊道:
徐伯钧.:进来!
小荷推开了门,手里拎着一壶姜汤。徐伯钧指了指桌上的空碗,小荷麻利地倒了一碗汤。徐伯钧将汤端到徐燕面前,徐燕不忍拂丈夫的面,一口气将汤喝尽。燕儿感到身子困乏,皮肤也发些汗。徐伯钧扶她躺下,帮她盖好被子,在她床边守着,瞧着她逐渐睡去。小荷则吩咐厨房做饭去了。
徐燕打了个哈欠,身子转向了徐伯钧,一双眼睛望着丈夫。
徐燕..:霆远,侬蛮会照顾病宁(人)。
徐伯钧轻声笑着,眼中尽是得意。
徐伯钧.:俺留学日本第一年,每天洗盘子烧火,这算么。
徐燕浅浅的笑靥露了出来,徐伯钧食指轻戳着她的酒窝。
徐燕确实累了,不一会儿安静地睡去了。徐伯钧瞧她额上全是汗珠,他摸了摸小妻的额头,明白燕儿的病好了许多。他望着熟睡的妻子,心中满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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