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徐光洁从床上醒来,她一直喊:
徐光洁(幼时):爸爸!爸爸!
佣人莹儿为她净面扎辫子,正要给她换校服,她穿着睡衣趿着拖鞋跑出了卧室。
往常只要徐伯钧在家,他都会叫女儿起床,可昨天他赴江西督师,光洁自然见不到他。徐光洁心中特别惆怅。徐燕听到女儿在楼道呼叫,跑到女儿身边,双臂拥住她,轻声抚慰着:
徐燕:囡囡,侬爸爸有事,侬勿要上心事(担心)哇!
徐光洁(幼时):姆妈,爸爸是不是去打仗了,前几日我听大哥说前方有战争呢。
光洁焦急地询问。徐燕摸了摸女儿额头,点了点头。
徐燕:侬爸爸勿有事嘞,侬着上(穿上)袄裙好伐?阿拉(我们)去餐厅切(吃)早饭,好伐?
徐燕将光洁领回卧室,莹儿将米色圆摆袄与黑色百褶裙递到徐燕手中。徐燕为女儿换上衣服,系了鞋带,而后领她下楼吃饭。餐厅中,徐光耀已在座位上了,他看到庶母幺妹,温和地笑着。
光洁坐在椅子上,她问大哥:
徐光洁(幼时):大哥,爸爸多会回家啊,没他我不想吃饭。
徐光耀拉着她的手。
徐光耀:你呀,孩子气,爸爸很快回来的,你要好好学习,拿个好成绩,等爸爸回来奖你礼物,好不好!
徐光洁拿了一杯牛奶,她尝了一口,同光耀说道:
徐光洁(幼时):大哥,我国学全班第一呢,老师总是夸我记性好,悟性高。
徐光耀笑了笑。
徐光耀: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们国学最近讲什么?
光洁托腮想了想,大眼睛咕噜噜地转。
徐光洁(幼时):猫捕鼠,犬守门,人无职业,不如猫犬。
徐光耀点点头,又问:
徐光耀:职业是什么呢?
徐光洁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反问道:
徐光洁(幼时):大哥,你的职业可以告诉我吗?
徐光耀:我开始在上海当督办,后来在南京当防守副司令,现在是师长。
他其实很想在上海任职,这样便能帮衬婉卿一把。不过父亲让他防守南京,上海防守副司令由李宝平的亲信席维安接任了。席最近娶了兴华百货公司老总的女儿易钟灵,她是燕姨的同班好友。只是燕姨怀孕,没法子参加婚礼,是父亲托自己替燕姨上了礼。
他正在走神,光洁又问:
徐光洁(幼时):大哥,那爸爸是什么职业,司令,还是大帅啊?
徐光耀一时语塞,徐燕却道:
徐燕:侬爸爸是五省联帅,对百姓可好嘞,重视农桑,常常减税,军队从勿熬分(不抢钱)。
徐光洁哦了一声,其实不甚明白,她喝了碗罗宋汤,亲切地问徐燕:
徐光洁(幼时):姆妈,你是什么职业?
徐燕:吾做啥?
徐燕思索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偷瞄了眼光耀,又看了看女儿,话吐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她心里想:
徐燕:是哇,吾职业是啥?姨太太,辣(在)家妇女?过去额学生,或是更久远额丫鬟、包身工、报童、乞丐、佃农?
她虽怨大帅嘴不好,脾气难琢磨,还禁止她参加外面的活动,但她还是感激徐的。是他收留了自己,收留了弟弟,改善了她的家庭状况,又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他让自己摆脱吃不饱饭、辗转被卖的境遇。他对自己很专一,从不招惹别的女人,温柔起来也是个体贴的好男人,这在军阀里很是难得。这些军阀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说他那个拜把子弟弟狗肉将军,他小老婆多得数不清,还不满足,到处强抢民女。若自己落在这种人手上,那才叫生不如死呢。
她正想事,光洁冲着她喊:
徐光洁(幼时):妈,我去上学了,要不迟到了!
徐燕“嗯”了一声,让莹儿拿来挎包,亲自将女儿送到车上,并嘱托徐城:
徐燕:阿弟,晨光(时间)勿早了,侬送囡囡(小姑娘)去学校额。
徐城:阿姐,侬放心哇,吾贵(会)照顾囡囡额。
路上,光洁喊着舅舅,徐城心里乐得不行,他连连回道:
徐城:光洁侬真是吾额好甥囡(甥女)!
光洁眯着眼睛笑了。
徐伯钧只想在东南称霸,他需要保存实力。黄恺申此时领着右翼杀了过来:他的先锋是朱养德,他想攻下南昌城;黄恺申手下任渊准备截断南浔铁路;林宗议欲要直捣徐伯钧总司令部,并向左警戒长江江面和北岸的任魏元部。徐伯钧认为黄恺申是晚辈,不曾把他放在心上。却不想自己内部出了问题。江西总司令郑如玉害怕徐伯钧假途灭虢,他不让徐伯钧军队进江西,徐派人与他交涉,他以为父守孝三年为由,欲要辞去江西总司令。敌兵已至江西边境,徐伯钧自是不肯,他令郑出师讨伐革命军。
郑腰裹白布,头戴孝帽上了战场,一番仓促上阵,轻易丢了南昌,郑骑着骏马赶忙跑了。任渊进了城,将朱养德派到樟树,朱感觉自己被算计了,十分愤恨,他把兵屯于原处。北伐军(革命军)宣传着“打倒军阀,解散农工”的政策,江西父老们控诉着北洋军阀的累累恶行。徐伯钧心中气恼,他同刘香林、蒋百里商议重夺南昌,蒋百里认为南昌革命军战线长,兵力难分配,正是反攻南昌的好机会。徐伯钧命令刘香林和邓秀彦迅速占领牛行车站,又严令郑如玉限两天之内攻克南昌,否则军法从事。
联军包围南昌城,架起大炮轰击城门,任渊抵挡不住,弃城逃跑。郑如玉进城就抓捕支持北伐军的青年学生,逮捕后立即枪毙,南昌城陷入白色恐怖中。朱养德此刻进驻万寿宫一带,见了落败的任渊,二人重新商议,欲诱敌深入,聚歼敌人。邓秀彦乘南昌大胜,朝朱养德进攻,被朱养德狠狠教训了一顿,北伐军夺回万寿宫。黄恺申又派尤山攻打南昌,却被联军打跑了。
再说谢宏儒本来要从九江向湘地铜鼓、修水方向前进,但这些地方已被革命军攻占,他只好在瑞昌、武宁一带停驻,沿修水河南岸进行布防。谢宏儒打仗很是勇猛,挡退林宗议多次进攻。林宗议改变了策略,他要进行迂回包抄作战,预计傍晚时分夺下箬溪。激战了一日,谢宏儒大烟瘾犯了,他看林宗议被多次打退,便回指挥部美美地吸鸦片。此时林宗议率领北伐军将指挥所包围起来,谢宏儒方寸大乱,丢下烟枪连忙逃命,逃跑路上被北伐军打穿了右腿。卫士赶紧将他救起,带他走小路向九江逃窜,到达九江匆忙将他送往医院。只是医院条件不好,稍作处理便请他转院。
徐伯钧心知谢宏儒大败,他心中空落落的,谢可是一员悍将啊,第一仗就败了!他在指挥部跺脚大骂:
徐伯钧:俺让你有瘾,俺让你抽大烟,你坏了俺的大事哩!
可徐伯钧又心疼重伤的谢宏儒,他派人将谢送到上海的公济医院救治。谢送到上海,整个人高烧不退,最终抢救无效死亡。徐伯钧闻知噩耗,他深受打击,痛哭了一场。徐远劝不响他,便由着他哭。此刻邓秀彦在万寿宫被任渊包围,他向联军喊救兵,郑如玉却在南昌隔岸观火。徐伯钧火气很大,将郑如玉撤职,令邓秀彦为江西总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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