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那日大雪纷飞之时已过去几日,雪堆积于地,亦似不愿再落下,染得自地面至天边一片雪白相连,她仍觉融雪之时比之下雪更添几分寒意。
待时间和一切准备恰合时宜,她施施然起身,行走间气息沉静而平稳,远观之似冬日皑皑白雪中的一抹丽色。她甚少穿得这般娇嫩,故而更显娇俏动人。一袭粉红的蝶戏花丛襦裙,袖口处绣着精致细小的花,外罩红白相间的狐裘貂皮外衣,整个人正如绽放于春日的灼灼桃花。
荣辛用手指反复抚摸佩于腰侧的梅花香囊,耀眼的红刺人双目。嘴角边带着唯有她幼年未经世事时才会露出的笑意,那般纯粹又不掺半点杂质。
偏生远处那抹袅袅婷婷的婧影虽同她所想如出一辙,却不愿忆及年少时无虑的童真。敏慧翩然踱步自梅香院而来,浅紫淡蓝交织的旗装正衬了她超脱于世间、无半点烟火气的出尘,一双淡漠如九天玄冰、深邃似无底之渊的眸更显其人之美,端的是梅花立于世的傲骨。
同我所想一样,她不愿回到、忆及那段岁月,哪怕只是在互相做戏。荣辛直勾勾地凝视着敏慧空无一物的腰间,继而泯然一笑:“妾请侧福晋安。”
闻此言她也未答,余光瞥向跟着她一同出门的五六侍婢,那些人亦是乖觉,退至九曲桥下十几米处方停,桥上唯有漓昕都在一旁。
扶起她略略屈膝的身子,而后转过身去看早已冻的无一丝流水的溪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密友情断亦非时间之故。“我已动了高氏一族多年积攒的人脉就你父亲,七日内你母族定然平安无事。”她漠然开口,似口中所述之事同她亦无半分牵连。
“多谢,我会求王爷将他记在你名下。”她依旧笑语盈盈,面色未变。她若诞下总归惹人忌惮,福晋不会白白扶养一个生母尚在且身份卑微的庶子。敏慧扶养是最好的选择,他也会默许的,至少以她之秉性,去母夺子之事断然不屑做。
化被动为主动罢了,解下腰间的香囊,她向前走了几步与她并肩而立,温婉柔和的语气间隐约透了几分漫不经心:“慧姐姐怎么没带那玉兰香囊呢?”
独属于女儿家的娇语引得她忆起了五年前,心中的弦有一瞬即将崩裂,但下一瞬,敏慧的眸中恢复了原先的清冷无神,薄唇轻吐:“别再用这个名字叫我了,还有,香囊早在那日就被我扔进湖中了。”
千番思绪涌上心头,荣辛刻意揭开往事以换得她对幼子的怜悯她又岂会不知,利的谋划、权的争斗总能让人轻易变了模样。
寒风拂面,除寒意外还余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是她们相交一年时去香料铺配的。身侧之人却不知为何渐渐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意决然。
“我不求你我相待还能如当初坦诚,毕竟如今的世道人各有命,无人能挣脱命的安排。”将红梅香囊毫不犹豫地扔入冰面,她没有再看敏慧的神色,复言:“可当年你并未得知我选择接受过继,掺进京城的浊水中,还是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去。在家族与情谊间,我们皆做了最合理的抉择,亦断了来往,不知彼此五年里经历何等世事,受了何等苦楚。”
这话说完两人站立了良久,她侧身对她耳语,而后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是了,事实如此。你院里的人是我几年前安插进王府的,留着尚有些用处,却不知妹妹在查到书信暗语后将她弄到哪儿了呢?”
敏慧自幼便有才女之名,世人皆知她擅音律,却不知她更擅对弈。要一个婢女消失在王府并不难,难的是悄无声息不留痕迹,故此荣辛定有不弱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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