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赋】覆水难收（24）

“嗯。”

沈熄颜闷闷地应了一声，放下碗筷，走到门口，轻轻推开这厚厚的屏障，微微侧身想再看一眼宫殿里许沉湘的背影。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满头的饰品、步簪，雍容的华服，以及垂落在地上的裙摆。

沈熄颜叹了口气，轻声道：“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她直到现在才说了出来，许沉湘也不知听没听见，只是轻轻耸肩，继续低眸吃了下去。

“恭送皇后娘娘。”

奈何沈熄颜一路不肯开口，永杏一声一声的“娘娘”叫唤着，沈熄颜也只当过耳旁风般置若罔闻。

并非迁怒，只是茫然。

“本宫静静，你们谁也别进来。”

沈熄颜刚一回景阳宫，就闷闷地拂袖下命令，宫女们在下面一言不发，有的还显得慌慌张张。

“可是娘娘……”

沈熄颜没有听，只是背过身去关门，小宫女的声音被随之隐没。

她松了一口气，向内殿走去，的指尖拨弄着额间的几丝碎发，想着刚刚许沉湘为她打理的那一幕，不免窘迫起来。

“知道回来了？”

清冷的音色响起，烛火仿佛也在这时晃动了一下，一齐打破了宫殿里的沉稳和寂静。

杨皖歌抬眸看见目标进入视野，却又愣在那里不走了，她干脆直接向沈熄颜走去。

“娘娘真是让我好等。”

“……”

好等？她也没说她要来啊？沈熄颜拧眉了一小下，然后又恢复了正常。

这些日子，真是被这些事情弄的头都大了。

“淑妃今日身体抱恙没来请安，本宫就去看看她。”

沈熄颜直截了当地回了杨皖歌，她那冷闷的语气不禁让自己打了个冷战，怎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自己出去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话说她们这才哪儿跟哪儿，一个妃子管着皇后？她哪来的本事。

“说起身子不好的，不应该是德妃么？”

“……”沈熄颜无语地撇了撇嘴，然后小声嘀咕着，“我跟她又不熟。”

“哦，臣妾忘了，皇后娘娘和淑妃自小家门世交，时来寒暄也不是罕见事。”

沈熄颜拧眉，怎么感觉这会儿杨皖歌阴阳怪气的。

“你怎么总是专挑这大晚上来本宫这儿？夜深了，快回去吧……”

话音未落，沈熄颜又低眸轻咳了两声，她想来估计是吹了一阵晚风的缘故。

现在正当夏末，快入秋的风凉丝丝的，吹了半个下午，她也感觉头有些昏沉，眼皮有些沉重。

“娘娘在赶我？”

杨皖歌凤眉轻挑，向沈熄颜步步逼近。她知道沈熄颜并不是这个意思，但貌似还是因为某件事连坐了她。

“你别过来，我不舒服。”

杨皖歌只是淡淡且深邃地看着她这副躲避的样子，玩味上来，上前直直把她逼退。

“你回……啊！”

沈熄颜被杨皖歌怼的无处可走，被门槛一绊，向后倾倒。想着就快摔着地了，她提前吃痛地叫了一声。

事实不遂，杨皖歌揽过沈熄颜的腰，把她扶正到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轻声摩挲——

“我又不是魔鬼，小颜儿怕什么？”

“你，你放肆！”

沈熄颜只觉耳根一烫，慌慌张张又晕晕乎乎地推开杨皖歌，向后退了三步，盯着她那姣好的脸庞。

僵持几秒，杨皖歌薄唇轻启：“那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沈熄颜松了一口气，虽然期盼着她快点走，但嘴上不免还多叨叨两句：“别成天就喜欢往景阳宫跑，有时间多讨一讨圣上欢心。”

杨皖歌脚步一顿，她不太爽地侧眸瞪了沈熄颜一眼，却又突然发现她此刻的脸色有些苍白。

抬手抚上沈熄颜的额头探试温度，可谁知刚碰上，沈熄颜就迅速皱眉跟她拉开距离。

看她又像小猫一样地炸毛了，杨皖歌单挑眉：“你脸色不太好。”

“……”

沈熄颜起初也在意了一会，但看杨皖歌还是站在那里，似乎还有向她靠近的意思，沈熄颜神情瞥向一旁，没有答话。

“要不要让太医过来看看？”

她向沈熄颜走近了半步，想抬手再探视一番，沈熄颜清楚得很，但还是不想跟她有过多接触，肩身微微一侧。

杨皖歌僵在那里，她想也是，没必要自讨没趣。于是眸子一低，悬空的手臂缓缓落下，走出殿门。

“不急。”

“我说过，我跟您……来日方长。”

-

在朦胧水汽之中，可以隐约看见一个美人在木桶中沐浴，经过热水蒸腾过的柔肤嫩如白雪，青丝在水中随意漂浮着。

沈熄颜靠在沿边，闭上眼睛仰头四十五度静静觅想着过往。

想着想着，仿佛又感觉回到了儿时，虽然偶尔也与傅轻尘有过节，但大部分的印象中，都是她在照顾着自己。

许沉湘也不例外。

但是她此刻想到许沉湘，那句话又在耳边响起——

“熄颜，我喜欢轻尘。”

呵，喜欢吗？

两个女人之间谈喜欢、谈爱、谈向往、谈未来？

更甚是谈嫁娶？

真是可笑至极了，这世上，她沈熄颜还没有见过两个女人能携手共白头的。

“臣妾想来侍候娘娘几天。”

“我喜欢您啊。”

含笑声起，她似乎又在氤氲水汽中看到了美目盼兮的杨皖歌，沈熄颜怔住了。

怎么又想到她了。

这几天也是魔怔了。

“娘娘，您洗好了吗？”永杏在屏障前问话，语气有些急促。

沈熄颜不再靠着桶沿，她坐正。

不知是热水的缘故还是怎的，脸颊泛起了一丝薄红，随后她小女生般地与水怄起气来，拍了一下水面，激起小片水花。

“好了！”

几个小宫女在为她更衣之时，沈熄颜侧着头问永杏：“今晚皇上去的还是程修仪那儿吗？”

“今晚皇上去了杨贵妃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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