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赋】皆非靠山（18）

昏暗的宫殿里，忽明忽暗的烛光摇曳着，伴随着弥漫的花香，沈熄颜感到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睡在里侧，经过了上一次的同床之后，她这一次就没有太多忌惮了，但仍然是侧着身子。

杨皖歌在沈熄颜的身后，她把玩着她还未全干的青丝，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月季花香也为沉默的氛围点缀上一丝暧昧。

“你上次的避子汤，还在喝吗？”

沈熄颜微微转头，杨皖歌抬眸一督，只能看到她大约四分之一的姣好脸蛋。她居然也会开口主动跟自己说话，这是她没想到的。

“嗯，一直都在喝，他不知道。”

她先是一愣，后再回她的话，并没有深想，估计只是怕皇上发现了降罪与自己吧。

沈熄颜转身对上她的目光，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别喝了。”

“……”

杨皖歌目光一沉，她没有答话。

只是没有懂沈熄颜这是什么意思，倘若要是寻常女人，巴不得她杨皖歌生不出来孩子。

“这是臣妾自愿的。”

沈熄颜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在她话音未落就说出了这句话——

“后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需要一个靠山。”

“……”

杨皖歌直视着她的眼睛，即使是在昏暗的烛火下，她也能清楚地看到沈熄颜的那双眼睛清澈到竟能倒映出她来。

此刻，她的眼睛里是只有她的。

杨皖歌抚上沈熄颜的脸，这不免让她往后缩了缩，但还是没能逃过。

她凑近，彼此的呼吸均匀地打在对方的脸上，沈熄颜无处可逃，她只是双眸含水般惊诧地看着杨皖歌。

磨镜之癖，从小也是听下人丫鬟们还没进沈府时，听说书和相声人们打趣的话。

说来也惭愧，她沈熄颜小时候待在沈府的那段时光，听的书本和训诫以外的话大多都是来自这些小丫鬟的嘴中。

她倒也很向往那些小家女儿们可以随意地与父母或丫鬟们出去听戏、逛街、把玩这些事情。

不过这对于当时的她也算是奢侈了，所以只能和丫鬟们打成一片，听她们说外面的世界。

毕竟她身为沈家嫡长女，随意出门听戏听书容易落下不好的口风，所以待在沈府，也可以说成被囚禁在沈府里了。

她那时候倒也感兴趣，就比如那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啊，与丫鬟们讨论过，甚至还去问过母亲。

但是那些“龙阳之好”、“磨镜之癖”的，她也就在丫鬟们说得水深火热时，撑着头静静地听着，没有发出一言一语。所以丫鬟们觉得她不说话是因为不爱听这些，后来也就没再多说了。

恰恰相反，她对那些其实是有一些兴趣的，只不过要是按当时的思想来想，自己还并不一定会理解，所以就没有吭声。

那时不免会想——女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

但是一直以来都是女人和男人啊……

“颜儿。”

杨皖歌一改从前清雅淡淡的音调，沙沙的声音把沈熄颜的思绪唤回来，她此刻还是在她的面前，就是……离得太近了。

她有些没缓过来，别开了杨皖歌的目光，尽量不向她看去。

杨皖歌……刚刚喊了我什么？

颜儿二字从小只有母亲和父亲叫过，也都是只有她遵规守矩的乖时候，他们才会这样叫。

当沈熄颜受到了先帝与景明城的赏赐，为沈家取得荣光时，她好像才会得到父母口中这样亲密的称呼，亦或是给予她的“奖赏”。

给予得来的，又有什么赏赐欢喜与否呢？

因此，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称呼。

不过这两个字从杨皖歌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沈熄颜的心里不知怎的，有了一丝悸动，苹果红慢慢爬上了脸，渐渐地，有了一丝窒息的感觉。

“你……你怎么这样喊我。”

“熄颜二字寓意不好，我说过的。”

沈熄颜再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她是记得，杨皖歌曾表示过，她沈熄颜名字的寓意。

“我记得，”沈熄颜看着她，“但是……我也不喜欢'颜儿'这样的称呼。”

“你不觉得有点腻歪人吗？”她撇了撇嘴。

杨皖歌转了转眼珠子：“那便唤娘娘别的吧。”

这句话招来了眼前正侧身躺着的娇小皇后娘娘的好奇心，她眨巴眨巴眼睛，期待地仰头问：“别的什么？”

“那倒有很多对你的爱称，譬如小颜儿、阿颜……抑或是，卿卿。”

杨皖歌说的时候挑着眉，见她那副愈羞愈恼的可爱模样低眸轻声一笑，再次抬眸看着沈熄颜正瞪眼瞧她、微微把那苹果肌粉刷成点点粉红，正巧不用胭脂来装饰脸庞。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恍惚间竟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世人都说她杨皖歌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但是深藏在闺中的沈熄颜呢？

沈熄颜柳叶眉淡扫如远山，杏仁形的明眸，顾盼流离间皆是勾魂摄魄。玲珑腻鼻，肤若白雪让人的神思颠沛流离。

不过此时的她经过刚刚的挑撩后，脸蛋染上一抹殷红，搭配朱唇一点更加楚楚动人。

综上所述，沈熄颜简直活脱脱一个从锦画中走出的人间仙子。

杨皖歌渐渐靠近，想到接触到那粉嫩嫩的薄唇。可沈熄颜瞳孔微微一缩，把头一转——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只会拒绝。

“……逾越了。”

杨皖歌感觉到了她的不快，抿了抿唇，跟她拉开距离来。

“不急。”

“又跑偏了，”沈熄颜无奈扶额，缓了缓，“你以为你身后有左相之女这个称号是靠山？你以为你现在暂时有他的宠爱是靠山？”

“……”

“所以娘娘的意思是？”杨皖歌挑眉。

“停药吧。”

沈熄颜说着，愈发没了底气，目光从杨皖歌的脸上渐渐低下，转身没再看她，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受到杨皖歌的气息，但她并没有给她答复，只是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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