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芸（8）

眼看着秦墉终于退出了大门，曾赟赫站起身，走到窗前，开始默默思量。屋外，灰蒙蒙的天，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雨。

而此时，在曾府的另一端，事件的主人公符媛和刘芸儿正在符媛所居的院落的主屋谈着私房话。二人一往如常地说说笑笑，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将至。

芸儿难得的露出了一抹促狭的笑容：“阿媛，你知道现在，我最渴盼的是什么吗？”

符媛看着她一脸促狭，故意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说：“是什么呀？我可是听不懂呢。”

芸儿歪着头，似是探寻地看着符媛，随即突然伸手往符媛的肚子一指，做出一个怀抱婴儿的动作：“诺，就是这个呀。我什么时候能有个白白胖胖的小外甥啊？”

符媛一把打落她的手，嗔道：“没羞没臊的，这哪是说来就来的？”

芸儿奇道：“怪了，怎么你嫁过来这几个月！一点动静也无。不是管家太累了，伤了身子吧。”

符媛也深感有些奇怪：“是呢，不过也有人嫁过来一两年才有了的，且看后来吧。”

芸儿看着阿媛，忽而抿唇一笑，一把将一碗补气的药粥推到她面前，“不想这么多了，且尝尝这碗好粥吧。”

符媛笑了笑，拾起了案边的小勺子，慢慢帝舀起一小口，轻轻吹气。米饭的清甜味儿沁入鼻间，令人食指大动。药粥白如牛乳，粥上的药与补气食物相得益彰，色彩搭配得当。入口，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几天后，到了清明祭扫的日子。芸儿得了家主曾父的允许，祭拜了列家祖先后便回娘家去祭扫父亲的坟冢。临走前，芸儿去符媛屋里和她辞行。符媛今日不施粉黛，只是在头上插了一根蝶纹银簪，头上隐约点缀着几多银色珠花，显得素净艳雅。芸儿因是妾室，不能与主母争锋，只戴了一根通体毫无装饰的镀银簪子。显得越发的清素。两人具是身着白衣。两套白衣各的有其妙，但式样不同，穿衣的人因此唱出了不同的风韵。芸儿与符媛话别，说了好一阵子的体己话。

门外送芸儿回娘家的车子已套好，车夫在门外催促了。隐隐能听到前堂院子里传来的马嘶声。符媛怕芸儿错过归期，推劝她道：“快些去吧，你剩下的一箩筐子话，等今晚扫完墓了回来再说！今儿怎么这么多话，大把的时光，还怕讲不完吗？”

芸儿被符媛笑推出了院门。阿碧在她身后替她拿着包裹好的扫墓用的供物，见她俩如此开心，不由得偷着乐。符媛的贴身女使如玉如夏等人也不由得跟着掩唇偷偷地乐。此时的气氛，到不像是祭扫之日的沉闷样儿，反倒有种轻松无虑的感觉。

上马车前，芸儿回头望了一眼符媛：她正在院门口目送着她。她的衣袖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显露出随着无边大浪潮起落浮动着的白色芍药，头上的蝶纹发簪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上面的蝴蝶抖擞精神，振翅欲飞，却似乎永远飞不起来。单薄脆弱的羽翼欲折不折，仿佛无法承受狂风暴雨。

芸儿心中微微抽动，阿媛像桃花，灼灼其华，今天却为了清明祭扫，穿上了绣有白芍的衣服。芍药又名将离，离草，在这灿烂千阳的早晨，这朵朵芍药不知怎的，本应该看了生机盎然，竟然让人感到有种无可奈何的悲凉的宿命之感。

阿媛笑容依旧，可是芸儿却忽然感到心里不安，隐约有种一种不详的预感升腾起来。

“主子。”阿碧低声道，“时侯不早了，娘子该等急了。”

阿媛也笑道：“快走吧，别让英姨担心。”

芸儿勉力定住心神。想起母亲在家殷切等待，渴盼着再见到女儿，她的心又瞬间柔成了一汪春水。赟赫为人仗义，对阿媛有情义，有他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怕是自己多虑了。

芸儿转头进了车中。车子就在满院子人的关切目光中，不紧不慢地驶出了曾府。

傍晚，芸儿的马车从刘家驶回了曾府。芸儿的包裹里装满了清明粿。临走前，娘亲特地交代，要让阿媛和赟赫夫妇俩和公爹等人多尝尝。她想，阿媛一向喜欢母亲做的清明粿，这次一定见了心生欢喜。

拜完了公爹，见过了赟赫。芸儿带着剩下的清明粿就要去见阿媛。不料却被告知阿媛今儿回了娘家拜祭符大人去了，赟赫顺便给她放了个假，准许她多多休养，家里的事儿，先劳烦金小娘子多多照看。

芸儿不意赟赫如此体贴，家中一应事宜虽由金小娘子代看，但是赟赫摆明了金小娘子就是个挂牌的，家中诸事都还是以阿媛为尊。金小娘子虽然独掌大权，却也还要給秦管家薄面，秦管家将家中的一切账目开支明细及做账方式按照赟赫的意思，全部按照阿媛管家时的模式来管。如此一来，金小娘子基本上还是阿媛的代理人。如此一来，芸儿对曾赟赫的心里评价，更高了一点。

就这样过了好些天，符媛依旧没有回来。芸儿心想难道是阿媛实在是累了，想在娘家多休养几天？如今阿媛不在，自己着实想念得紧。

这些天因为阿媛不在，曾赟赫来她这儿来得勤了些。赟赫的细心体贴，不由得芸儿不感动。但是她总想着这是阿媛的夫君，因此绝不对他动念。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阿媛还是不见人影。芸儿终于疑心起来。曾家也察觉到不对了，开始向符家接人。然而符家却对于符媛回家省亲之事一无所知。符家根本就不曾在清明那天见到归家省亲的符媛！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符媛并非有与曾赟赫闹矛盾的迹象，也不曾有什么仇家，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事关符媛清誉名节，曾家，符家一时惊动起来，但此事被下令死死捂住，所知者不过曾符两家人。符夫人在病中，因此此事暂时先瞒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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