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五,素心约摸着南宫哲瀚快来了,提醒唐雪瑶去打扮一下,奈何唐雪瑶不想那么明显地去讨好,只回声答应,身子却不动,急得素心不轻,灵绣和斓靖似是看好戏一般,笑而不语。
“大王驾到。”
听得这么一声,见唐雪瑶还是一身墨绿色的衣服,素心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瘪着嘴,满脸写满无可奈何。
唐雪瑶不禁被逗笑了,憋着笑起身道:“臣妾参见大王。”
南宫哲瀚听得唐雪瑶语中带笑,转过身,疑惑开口:“王后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不如说出来让孤也开心一下。”
被南宫哲瀚这么一说,唐雪瑶越发觉得好笑,端着忍俊不禁的笑脸顺手给南宫哲瀚看好茶,半晌搪塞道:“没什么,女儿家的事情,大王不好听。”
见唐雪瑶这样说,南宫哲瀚佯装做了一个惋惜的表情,识趣着不再说什么。
“马上就要选秀了,臣妾也不知大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大王不如先跟臣妾透个风,也好让臣妾心中有数。”唐雪瑶轻轻将茶叶吹开,递到南宫哲瀚手中,若无其事道。
南宫哲瀚接过茶杯,对着唐雪瑶,抿嘴一笑,多有讨好道:“孤喜欢王后这样的女子,端庄贤良,芳华得体,善解人意。”
闻言,唐雪瑶故作噗嗤笑,接着连连摇头笑道:“大王此言差矣,普天之下,像臣妾的女子多了去了,大王都要纳了吗?她们终究不是臣妾,唐雪瑶就是唐雪瑶,大王这样想,对臣妾,对她们都不公平,相信大王也不喜欢做别人的替代品吧。”
唐雪瑶总是可以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引申出一些大道理,每次都能让南宫哲瀚看到新的天地,只停顿一刹那,南宫哲瀚满眼深意地看向唐雪瑶。
唐雪瑶避开南宫哲瀚炽热的目光,但不打算改口,义正言辞道:“大王若是真正喜欢的人,必定是放在心上的,又怎么是随便一个可以代替呐。”
闻言,南宫哲瀚移开渐渐恢复平静的目光,垂首勾唇一笑,片刻道:“怪不得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王后饱读诗书,真知灼见,真不是谁都可以代替的。”
“臣妾刚接手后宫,选秀也是第一次置办,臣妾想着,这一次就请玉夫人和长公主一起,大王在面见的时候也去,众人拾柴火焰高,臣妾也好偷个懒。”唐雪瑶面含微笑,语气不卑不亢,直叫人听了觉得体贴懂事。
本来,唐雪瑶也没想要这后宫都是唐家的天下,有人制衡唐伯瑀,也不算什么坏事,要是只有唐家了,那才真是如履薄冰。
南宫哲瀚假意思考,蜻蜓点水般点头:“好,但是大面上还得由你做主,毕竟你是王后,不要失了身份。”
“是。”
见南宫哲瀚轻抚太阳穴,唐雪瑶探出头,出口关心道:“大王不舒服吗?”
“今日事情有些多,大概是累着了。”南宫哲瀚轻叹一口气,虚闭着双目,口中懒怠道。
唐雪瑶小瞧了一眼南宫哲瀚,踌躇少顷,起身走到南宫哲瀚身后,只觉心突突地猛跳,迟缓抬起手,强装着自然将南宫哲瀚的手挪开,细语道:“臣妾帮您揉揉,看看能不能缓解一点儿。”说着,也没管南宫哲瀚的反应,上手便在他的太阳穴上轻揉开来。
南宫哲瀚垂下的睫毛微微耸动,嘴唇略张了张,但却没有说什么,任由唐雪瑶摆弄着。
坚持了一刻,唐雪瑶的手都有些酸酸的,铭崇有眼力见,上前笑呵呵会心道:“王后,您先歇歇,奴才虽没有您的手法好,依样画瓢,加之王后从旁指导,相信也不会差的。”
也就是看南宫哲瀚脸上丝毫没有不舒服的表情,铭崇才敢说这话。
闻言,唐雪瑶还未说什么,南宫哲瀚便抬手抓住唐雪瑶的双手拉到胸前,唐雪瑶的身子跟着过来时,南宫哲瀚已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温柔地望着唐雪瑶,对一旁的铭崇嗔怪道:“依样画瓢也比不上孤的王后,就不要东施效颦了,你们下去,孤和王后要就寝了。”
唐雪瑶微微低下面庞,莞尔一笑,只作不好意思。
待人都走后,唐雪瑶慢慢将手抽出来去给南宫哲瀚宽衣,嘴中体贴道:“国事虽要紧,大王也需顾着自己的身子。”
南宫哲瀚爽朗一笑,偏过头朝着唐雪瑶,调皮开口:“王后怎么能朝令夕改呢?你既然想让孤做一个明君,又怎么嫌孤太过操劳国事?”
唐雪瑶假装剜一眼南宫哲瀚,一边动手去解自己的衣服,一边口中继续道:“作为王后,臣妾必然希望大王能是明君,兢兢业业处理国事,可是作为大王的妻子,臣妾当然希望夫君身体康健,张弛有度,才不至于让绳子断了。”
闻言,南宫哲瀚轻撩几下眉毛,快步走到唐雪瑶面前,食指挑起唐雪瑶的下巴,暧昧邪笑道:“原来王后是这样想的,既然要张弛有度,王后知道今晚要怎么做了吧?”
唐雪瑶把脸甩向一边,低头嗔声道:“大王不正经,臣妾不知道。。。”
还没说完,南宫哲瀚便扳正唐雪瑶的脸庞,倾身用双唇堵上了她的嘴,唐雪瑶闪眨了几下眼睛,带着温婉的笑从容地闭上了双眸。
三年一度的选秀热热闹闹地拉开了帷幕,尽管三个女人谁也不怎么想看见谁,但还是都凑到一起遴选秀女,南宫慧敏和戴玉婷虽总是明里暗里跟唐雪瑶作对,但奈何她是王后,决定权也是最大的,那两个人纵使不服气,倒也没敢发作。
经过一个月的挑选,终于迎来了最后一搏,因着南宫哲瀚上午要批改奏折,便将事情安排在了晌午之后,唐雪瑶跟南宫哲瀚在亲政宫用过午膳,便一同往钟粹宫走去。
帝后故意都穿了用金线绣着龙凤样子的金色华服,唐雪瑶将昭示其身份的凤冠也佩戴在头上,这凤冠她戴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是因为太过繁重,二是因为很扎眼,她不想过于高调。
唐雪瑶紧跟着南宫哲瀚的步子,两人一前一后便走到,这是个大场面,后宫夫人之位的妃嫔都来了,众人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似是害怕被新人比下去一般,各宫的小主都打扮得很是精致,放眼望去,像一个个抻着头往外蹿的花骨朵,尤其是戴玉婷,一身嫣红色的罗裙,头戴金玉镶嵌的流苏步摇,加上细腻的妆容,无疑是最受瞩目的,叫人不得不称赞她的美貌。
待众人坐定后,唐雪瑶以眼示意灵绣可以开始了。
似乎是早就安排好的一般,唐伯瑀纸条上的女子大都被留了下来,而南宫哲瀚竟也没有反对,扮演着以往沉迷美色的角色,对一些姿色较好的想也不想便赐了锦囊,就连一些姿色平平,确有家族势力的女子也被赏了摇扇,为了显示皇恩浩荡,零星几个小家小户的也被赏了帕子。
对于南宫哲瀚的选择,唐雪瑶自始至终都是附和的,从未对哪个表示喜欢,也没有对哪个女子透露出不喜,以至于剩下的十五名秀女,有十个留了下来。
南宫哲瀚倒是给戴玉婷面子,一边打量着新人,还不忘跟戴玉婷调情,没少对着她挤眉弄眼、暗送秋波。
戴玉婷则时而害羞低头,时而昂首挺胸,比起向唐雪瑶炫耀,更像是在对新人宣示主权。
事毕,南宫哲瀚便被戴玉婷找了个由头拐走了,虽然南宫哲瀚假意顾忌唐雪瑶的面子,但唐雪瑶借口还有后续事情要办,并对戴玉婷加赞几句,提醒南宫哲瀚要多体贴一下,他便也不做推脱。
董倩倩闲着无聊,帮着唐雪瑶随便处理点事情,两个人便一道回宫。
董倩倩用帕子轻轻抿了抿唇,弯着腰不由嗤笑:“新人入宫,可把她给吓坏了,好久没见她这么大费周章地打扮了。”
唐雪瑶莞尔一笑,随手抚摸着争相斗艳的红杜鹃,附和着开玩笑:“那真是沾了她们的光了,岂止是玉夫人,除了你我,恐怕都没少花心思。”只须臾时刻,揪了一页花瓣放在指尖捻着,不由叹息:“后宫的女人真是可悲,好像活着就是为了博别人多看一眼。”
“岂止是后宫的女人,寻常人家的女子不也这样?”董倩倩登时收住笑容,抬眸侧头,一脸深意地望着唐雪瑶,多有提醒讽刺之意。
唐雪瑶怔了怔,默然良久,似是想到什么,敛了敛眼皮,带着淡然的笑看向董倩倩:“幸运如我们,你我倒是极少仰仗别人而活。”
闻言,董倩倩微思片刻,转而粲然一笑,重重点头坚定道:“对,我们绝对不会轻易向任何人低头,纵使那人是天下的王。”
其实不然,在董倩倩看来,自己借着这副相似的尊容,不受约束惯了,跟南宫哲瀚之间也鲜有夫妻之礼,可是唐雪瑶不同,她的心思要更细腻些,更是真的把南宫哲瀚当做自己的夫君来看待,只不过董倩倩觉得自己刚才多话了,不想继续接下去罢了。
见董倩倩舒展了笑容,唐雪瑶跟着恬静一笑,思索着伸出手帮董倩倩把胸前的几缕秀发撩到后面,谆谆道:“雪珍,答应姐姐,你可以不去讨好任何人,但是一定要完完整整地保全自己,什么事情都有姐姐在,好不好?”
听得唐雪瑶这么认真地说话,董倩倩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话可能刺到她的心了,骤感惶恐,忙张嘴解释道:“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见董倩倩似是吓到了,唐雪瑶不觉被逗笑,抓住她的手,轻拍几下安抚道:“姐姐知道你的意思,我们都是彼此的手足,在这阴狠的后宫中,必定要相互扶持,我不想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父亲,我也绝不允许。”
唐雪瑶说得不容置疑,语气中多有几分强硬,董倩倩听得颇为感动,从小到大,她好像没从谁那里得到过爱,她知娘亲是记挂自己的,却终究爱得无能为力、苍白惨淡,而唐伯瑀更是没有把自己当女儿看过,甚至还不如唐家的下人,在青楼时又有什么人情可讲,唐雪瑶的这番话直击董倩倩内心最柔软之处,不觉眼泪便泛了出来。
似乎倔强惯了,几下哭唧唧后,董倩倩低头默默拭干面颊上的眼泪,再抬首时,已看不出任何泪痕,只下眼睑上的睫毛微有湿润,含笑道:“姐姐的话,珍儿会记下的,一定不让姐姐费心。”
到了萦碧宫门口,董倩倩行了礼便目送唐雪瑶回了宫,她从未想过今生还能有人在乎自己的生死,更没有想过那人会是唐雪瑶,她那么善良,善良到可以原谅娘亲的过错,善良到可以将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来抚养,这样肮脏的王宫真真不适合她,纨绔浪荡的南宫哲瀚亦配不上她。
她就宛如那生长在淤泥中的莲花,让人惊艳,也惋惜她的处地,相比之下,自己的境界却要差得很远,似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是自己的真实写照。
望着唐雪瑶渐行渐远的身影,董倩倩笑了,笑得很是释然,眼中更是多了一份决然,她暗下决心,她同样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唐雪瑶,她的敌人,亦是她的敌人,挡她者死,若她是纯真的,自己便是狠辣的,为她拔掉身边的每一根刺。
“你记住,王后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就是唐家的事。”董倩倩粉唇轻启,语气不似寻常时候的放荡不羁,对着后面的拟素下达命令。
“是。”拟素微一愣,又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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