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肖宣同先生自宫中回来,便见着一片乱象。自宫中带回的点心撒了一地,带着泥打了几个圈。
先生一刻不耽误,紧紧将所有兵刃拾开。肖宣翻了竹舍内的止血散来,只见那个血淋淋的人儿露出面目。
浑身可见血肉模糊,方才先生拾兵刃时,还从他皮肉上取出一柄。
这伤光是用止血散已经无用,顾不得交代其他。再看原地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只剩一滩血水。如波光粼粼的水面,刺眼。
“三弟,怎么回事?先生不是说了不让我们碰那些兵刃吗?”
肖战颤颤地拉住肖宣的衣摆,眼泪鼻涕弄了一脸。他仰头“:大哥,侍女姐姐让它们晒太阳,我帮忙……二哥……还,还会回来吗?”
倒在地上的侍女已经没了气息,肖战染血的脚印一步一步到肖宣跟前。他摸着他的脑袋,很疼。肖战他才五岁。
想到肖肃那副血淋淋的模样,肖宣自己心中极度不安,他也不知道。可他还是朝肖战扬了扬嘴角“:会的,一定会的。”
可是,那一年,他们并没能等到肖肃回去。
等去的,只是一群侍卫侍女,什么也没带走,他们被接回了宫。
后来,东宫覆上一片缟素。
二公子肖肃,因同三公子练武时因故而亡。尚年幼,仅六岁。
同年,东宫章氏侧妃,因病郁郁而终。
当年的那个场景,肖战一直都记着。偶然回想起,心中依旧难受愧疚。这十多年来,每到午夜梦回总会时不时的恍惚。若是当年,他没有替那侍女搬兵刃,是不是,二哥也不会死。
“你没见过我二哥,你不知道。他,是个极为有武学天赋的人。”肖战低垂的双眼微红,眼角有些润“:若不是我,如今这朝堂江湖上,定会有他的大名。指不定,你们还会在江湖相逢,成为两位父亲那般的结义兄弟。”
这样,多好。
可偏偏……因为他。
或许,若是他当时不出声,他也不该坐在这儿的。
周边的气压低沉,温热的日光也无法将其暖热。王一博默默当着个倾听者,听他讲过往事。
心中,为那个武功造诣很高的早逝的孩童惋惜。心疼当年那个小小年纪不懂人心的孩童。心疼眼前这个,怀着愧疚的后悔的肖战。
他头微低,王一博也能轻易地看见他紧皱的眉头。大概,他现在眼睛一定很红吧。
当年那人因他不防而死,又是他亲兄。待他极好的兄长,样样比他强的兄长。
这些年来,他是怎么过来的?每年这一日,回到那间竹舍长跪。每次练习骑射,都会回想曾经。
王一博想抬起他的头,抚平他的眉眼。想要安慰他,不要悔恨,不怪你。你当年,也不过五岁。
神色模糊间,视线闯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随着靠近,肖战感到一阵温热的暖意。就在即将触及之际,他怔然抬眼。
“王一博……”
触及到那双朦胧的双眼,那只手随之停下。王一博抿唇,转手到他肩上。轻拍,道“:这些年,他在午夜梦回时也没入你梦。他是不怨你的,你可是他最疼爱的弟弟。”
弟弟……最疼爱……
肖战蓦然侧过头闭眼,眼角隐约有晶莹的水光,过了半晌,他哑然道“:他是个极好的哥哥……”
可他却不是个好弟弟。
即便后来,他看清楚了一些事,明白一切是何人所为。哪怕是那人日日可见,就在眼前。他都别不能对那人如何,不能为肖肃报仇。
那人身为一国之后,为天下女子之表率。是肖宣的亲生母亲,自小因他没了生母待他也是极好。
一边是仇,一边是恩。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仇人逍遥,又如何能恩将仇报。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每年的今天,在肖肃的画像前自我忏悔。
日头慢慢的向西,大地撒着一片落日光。鸟雀归返,落花铺了一片。院中二人,不知坐了几个时辰。
待肖战回过神,天际已经沉底暗下,殿内已经燃起了烛火。对面之人,尚未离去。他陪着他,他们在这里,坐了许久。
见他瞧来的目光,王一博道“:战哥,饿了吗?你一天都没吃东西,惊越他们应该备了你爱吃的。”
见他点头,王一博放心地笑了笑。二人一同回到肖战寝殿,殿内的桌上,正放着冒着热气的饭菜。一室温馨,不似殿外的冷风微凉。
烛泪流下,形成堆积的蜡。肖战看着冉冉烛光,突然开口“:王一博,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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