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龙山庄的前厅内,年寒江面带怒意的坐在中间的红木椅子上,他一直就对叶小年提出的这个引蛇出洞的想法持反对态度,好不容易被她说动了,举办之后最后获胜的居然是那个钟再期。这下子不光幕后黑手没引出来,倒是留了个钟再期这样的隐患在。叶小年双手别在身后,紧张的站在年寒江身侧,说道:“外公……”年寒江摆摆手道:“你别喊我外公,我不是你外公,我没有你这么不懂事的外孙女。”叶小年道:“外公,这是我们都说好了的,借比武招亲,既可以给傲龙山庄找一些真正有实力的武者引他们入山庄,又可以借此找出回魂草的幕后黑手,哪怕不是真凶,找到些蛛丝马迹也是可以的啊。”年寒江态度和缓些许,想到他确实在比试中找到了不少继续培养的练武的好苗子,语气稍微平缓道:“可我一直就跟你说,此举太过冒险,你看最后,谁也没赢下来,就给钟再期赢了去,怎么能给他赢了去呢。”叶小年敏锐的觉察到年寒江对钟再期态度的变化,不动声色道:“外公,是钟再期赢了有什么不对吗?”年寒江道:“谁赢都可以,就他钟再期……”话刚出口,他便发觉说错了,连忙收回话来,“他钟再期毕竟是傲龙山庄的人,是我们知根知底的人,怎么可能与那回魂草有纠葛呢,年年,你这招是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叶小年还是发现了年寒江刚刚陡然收回的话锋,道:“外公,你怎么知道我们这次便是毫无收获呢,先前与钟再期比试的那个戴面具的男子,真实身份是煞红楼的楼主,我先前与他打过交道,发现此人楼里暗藏密室,并且有专门的迷香,且威力巨大,没有专门的解毒方法倒也不失为控制人的方法,这才是我了解的皮毛,今日他又来了这比武招亲的现场,若没有钟再期最后的插脚,今日肯定是他赢了去,我觉得,他这样的人和他背后的煞红楼都不简单,至少跟我们要查的回魂草肯定关系匪浅,还请外公派人跟着这条线,看是否能找到对我们有用的线索来。”年寒江也知道今日符过来了傲龙山庄,他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叶小年如此聪明机警,肯定会从他的到来中发现些联系来。但他面上不变,道:“外公知道了,不管如何,今次钟再期赢了比赛,你说这烂摊子该如何处理。”叶小年计上心头,眉头一挑,刚要开口,便听到外面小厮传话,说钟再期已经到了。年寒江示意让他进来。很快,钟再期便迈着看似稳健实则虚浮的步子走了进来。他弯腰对二人行礼:“卑职钟再期参见庄主,参见郡主。”年寒江道:“你来的正好,我想问你,今日你参加了这最后一场比试,究竟是何原由?”钟再期不假思索道:“为了郡主。”叶小年站在他前方,把他平静的面容都看进了眼里,不可否认的是,当他说这是为了她的时候,她还是不可抑制的心动了。“为了郡主?”年寒江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钟再期身前,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好像很久都没看到他出现在自己眼前了,年寒江想着,自己那年刚见到他时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失去国家和亲人的瘦骨嶙峋的孩子,现在站在自己身前,竟出落的比自己都高了。“即是为了郡主,你倒说说看,你参加了比试,对郡主是好还是坏。”钟再期目视前方道:“郡主不光是镇国侯府的郡主,也是傲龙山庄的郡主,我不容许有任何人在不经过庄主同意之下,就定了郡主的终身……”“好,好,好!”年寒江使出内力,一掌拍在钟再期肩上,钟再期本就有伤在身,被年寒江这一掌拍的直接小步踉跄后退了几步。叶小年看到后不禁上前几步,但到底忍住没有开口。“我倒是不知道,你心里竟对郡主产生了如此龌龊的想法,你不容许?你有何资格不容许?你有何资格擅自替我替郡主,替傲龙山庄做决定?”钟再期勉力压下涌上喉咙的血腥,声音暗哑道:“卑职确实没有资格,是卑职一时冲动,没有考虑后果,还请庄主责罚。”年寒江松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看着眼前这个黑衣冷面的少年,道:“责罚?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让我责罚你?你可知,傲龙山庄费心费力的举办这次比武招亲,为了什么,你这次陡然出现,搅乱了这一切,又会让我们付出什么代价?这一切你可曾想过?”钟再期立刻弯腰,道:“一切都是卑职的错,卑职愿不惜一切代价,只为挽回最大损失。”“呵,”年寒江轻嗤,“就你?你能带给傲龙山庄什么?杀...几个人还是灭几次门?你不过就是养在山庄的暗卫,纵然有人恭敬的叫你一声首领,那也是傲龙山庄给你的殊荣!”眼见年寒江越说越过分,叶小年到底忍不住了,她开口道:“外公,事到如今,不是去追究谁的责任就有用,而是要想办法解决现下的困顿,我们不过是没有让幕后黑手真正出现,可又不是不能再设局了。”年寒江疑问道:“哦?年年还有什么方法?”叶小年道:“现下傲龙山庄比武招亲武林皆知,已然决出胜者也是人尽皆知,傲龙山庄作为武林第一大门派,自然不能做让众人以为我们不讲信用的事来,白白落的人耻笑。”见钟再期还是弯着腰,摆出如此低下的样子实在让她难受,她走到钟再期身侧,伸手扶过他的胳膊,让他能直起腰来:“钟首领还是快起来吧,白白让别人以为我外公有多凶呢。”许是天热,钟再期只穿了薄薄一件衣服,可叶小年还是察觉到自己刚刚扶过的胳膊处透出滚烫的气息,她太了解他了,了解他的每一个伪装,是以她只需站在他身侧,便能发觉他隐在这冰封面容下的病态。他很不好。叶小年苦涩的想着,自己比之前更熟悉他了,可却不能如之前一样关心他,照顾他。“多谢郡主。”钟再期礼貌又疏离的道谢。叶小年压下心中酸涩,道:“我想了个方法,既可以让傲龙山庄不失信于武林,又能再次引出幕后黑手。”年寒江心中隐约有了这个方法,还是问道:“年年说的是?”叶小年看向身侧黑发低垂,嘴角干裂,面容苍白的钟再期说道。“那便麻烦钟首领,与我演一场戏了。”钟再期在与他们谈话后又去了一趟后山,他的师傅早已等在那里。“师傅。”钟再期垂眸。黑衣男子站在他身前,问:“又是来领任务的吗?”钟再期道:“师傅,这次不领任务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男子道:“更重要的事?郡主吗?”钟再期道:“是的。”男子自然也听到了些许风声,道:“婚期定在何时?”钟再期道:“三日后。”男子道:“竟如此仓促,再期,为师对你如此严厉,你可曾怪过为师?”钟再期摇头:“不曾。”男子道:“再期,你是我从生死场里捡回来的孩子,能活下来已是不易,为师不过是希望你可以学到更多可以保护自己的本领,因此对你打骂多了些,现如今,你也要成亲了,为师很是欣慰……”“是假的,”钟再期出言打断,“师傅,我与郡主的成亲是一个计策,是假的。”男子叹息道:“成亲是假,你对年年的感情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钟再期低头不语。“罢了罢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毕竟也是你的人生大事,你这般状态肯定不行,有伤要治。”说罢便离开了。已是大地复苏,万物蓬勃的时季,后山早已一片郁郁葱葱,可他没有心思看风景,从前厅出来到后山的路上,他耳边一直回响着叶小年的那句话。她说:“请钟首领与我假意成亲,借此引出幕后黑手。”虽落地无声,却声声敲在他耳边。对她的感情吗。如果对她的爱能用言语表达出来,便是此刻说上三天三夜也是说不完的。他静静的站在这儿良久,便下山了。出乎意料的,他在上山入口处看到了站在此处的叶小年。他有些惊讶,也有些意外,却只是淡然的走到她身前,道:“见过小姐。”叶小年看到他的脸色比刚刚见到时还要差,也不知是上山干了什么,可到底没有把到嘴边的关心说出口,只是淡淡道:“日期很紧,就剩三天了,今天便要把我们二人的尺寸量出来,用来赶做我们的嫁衣。”钟再期应了,问了量尺寸的地址,说自己会准时到的。话也送到了,叶小年没有留在这儿的理由了,她转身便要走。钟再期今日回来看了无数次叶小年,正面的,背面的,说话的,沉默的,可没有哪次是眼前这样让他觉得无能为力的。他隐约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可他又不甘心真的就此失去,哪怕是审判前的辩诉,他也想争取一下。“小姐。”叶小年身后,钟再期开口,“这半年……”“不重要了,”叶小年出言打断他,“现下只需要完成这次假成亲,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说完便丝毫不停顿的离开了。钟再期在此刻明白了自己真正失去了什么。他失去了那个满眼满心都是他的那个叶小年。他抬手捂住心口,许是旧疾复发了,他当下觉得心痛难忍,密密麻麻的心痛搅动着他的胸口。一口气提不上来之后,顿觉心口堵塞,他皱眉侧身吐出一口血来,心口的淤塞才有所缓解。眼前一片模糊,耳边是嗡嗡的鸣声。等到终于能看清眼前事物之后,他才发现,早已离开的叶小年不知何时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榕树下。还是用那般冷漠的眼神看着他。眼神似刀割般,寸寸凌迟在他身上,竟让他觉得比自己一身伤都来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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