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年记忆中第一次那样不要命的保护自己的人是钟再期。
她贵为镇国侯府郡主,从小到大巴结奉承她的人不少,虽然因为她的身份,也有过很多次明里暗里的惊险刺杀,但由于她先天早产,为了使她增强体魄,年丝丝便从小教她学武,五岁时就被送去白山老祖处成为他的门下弟子,因此这些年来真正能伤害到她以及需要保护她的人几乎没有。
她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保护自己。
可是钟再期不一样。
她那天在风沙渡的时候早就发现了周围的异样,与顾万青搭讪的时候也早就在心中预设了逃跑的路线,只是钟再期的到来是场意外。
他来的那样杀气凛然,即使匆忙也不忘记让自己不要害怕相信自己,叶小年虽然没和任何人讲,但是她自己知道她也会在面对刺杀的时候害怕,她说到底不过才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只是她父亲病弱,母亲一心照顾父亲,很早的时候就让她自己学会独立,她已经忘了被人保护,有人让她不要害怕是什么感觉了。
再加上钟再期明明受伤那么重,还不忘带着她撤退,更不忘给她找好后路,那个小平房里是有人在,只是钟再期把他静待死亡的时间算了进去,他根本没想过让叶小年回来救他。
说不感动是假的。
正如现在,明明是她带来的食物让他呕吐,难受,但他仍是顾及着自己的感受,不说一句责怪她的话,面对她带来的食物明知道吃下会有怎样的后果,却还是无所畏惧的吃了下去。
叶小年心中有股莫名的情绪在翻涌。
待到她把热水倒过来时,她坐在他床边,不由分说的拉过他的左手把杯子塞到他手里,说道: “你要是不想我去请郎中顺道把你受伤的事情传遍整个山庄,你就好好休息养伤,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后背应该伤不少吧。哪有人弯腰的时候那么僵硬的,还说自己都好了,想来根本都是骗我。”她絮絮叨叨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钟再期听着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人跟他讲过的话,罕见的发愣了,待他回过神来的同时已经喝下一口她倒来的水,果真热热的一股暖流直达心底。
“伤药有吗?我给你上药。”叶小年坐在床边,与他四目相对。
钟再期被她盯着,脸上腾起热气,偏头不重不轻的咳嗽起来。
叶小年赶忙起身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又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怎么好端端咳起来了,喝水的时候喝慢点,可看你这般脸红不会还感染了风寒吧。”
叶小年的猜测是对的,钟再期的伤口一直没有妥善处理,后背又多了几条被荆条抽过的伤口,多年经验告诉他,应该是伤口裂开了,又或者说一开始伤口就没有好好包扎。
他从剧烈咳嗽中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小姐,属下没事。”
叶小年已经不相信这句话了,继续问:“伤药呢?”
钟再期见这个问题逃不开了,局促的开口:“属下……属下没有伤药在房间里。”
这下叶小年算是彻底被点燃了:“钟再期你自己身体什么样你不知道啊?回来的时候我说给你找郎中你说不要,现在自己站都没力气了还不肯治疗,竟然连个伤药都没有,”她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算了算了,我去找药给你,你在这儿等我,我取完药很快就会回来的。”说完她起身走到食盒前,把罪魁祸首的炸鱼块塞进去。
“在我来之前你不可以下床知道了吗?”她已经准备走了。
钟再期靠在床边,不加掩饰的看着她,点了下头。
叶小年被他这样盯着,心里的异样情绪又上来了,来不及再说什么,赶紧推门离开。
床上的钟再期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终是放心的笑了。
叶小年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只见一侍女正等在自己房门前,像是有什么事情要与她讲。
她走上前,把食盒递给她。
“怎么了?”她边问边向房间走去,她得去找些好的伤药给钟再期送去,她从小到大练武受的伤不少,年寒江心疼她,为她四处搜罗了不少上好伤药,有治伤去疤的功效。
“郡主,庄主回来了,他嘱咐奴婢若是郡主回来,直接叫您去书房那边,他有重要的事情与您讲。”侍女毕恭毕敬的说。
“外公?”叶小年正找到一罐伤药,想着待会儿就能去给钟再期了,“可知道外公这么晚了寻我做何事?”
“奴婢不知。”
“即是紧急,那我便直接去吧。”她拿着手中的伤药,“这个药……”想想还是没有讲下去,她本想让此侍女把伤药给钟再期送去,但她总觉得钟再期那样的性格,该是不愿意让人家知道他受伤的,整个山庄好像只有自己知道并且可以为他上药,甚至可以照顾他……
叶小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自己脸热的厉害,心里毛躁躁的,又把伤药塞进自己怀里,想着还是先去找外公之后再去找钟再期。
一旁的侍女看到叶小年脸红的样子,想开口询问郡主是否身体不舒服,但又觉得郡主这样是动了女孩子的凡心,便没有多问。
另一边,傲龙山庄书房内,年寒江正坐在烛火下举着一封书信坐在桌前,眼神凌厉。
直到清脆的叫声响起。
“外公!”是叶小年过来了。
他收起信件塞进怀里,站起身来迎接自己的宝贝外孙女,果不其然,门外的叶小年蹦跳着过来,见年寒江在门口等她,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又甜甜的叫了一声外公。
“哎哟,我的年年还是这么不知轻重,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年寒江虽是指责的语气,但却细心的帮她整理着因蹦跳而变乱的发髻。
女子及笄便可嫁人,可叶小年就是不着急。
“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直赖在爹爹,娘亲,还有外公的身边,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们。”叶小年娇嗔的回答。可不知为何,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脑海中竟然浮现出钟再期的身影。
“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年寒江把叶小年从怀中松开,“外公许诺,若是将来我年年嫁人,外公定会给出镇国侯府两倍,甚至三倍的嫁妆,定不让我年年受一丝委屈。”
“外公~”叶小年感动。
想到正事,叶小年问:“外公,你这么急找我来有什么事啊。”说着便往书房走。走到软榻前,拿起橘子正剥着。
“年年,回魂草有下落了。我准备明天就派人随你一起去寻找。”年寒江知道,有些事情是必然要发生的,他能做的只有在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护叶小年周全。
“真的吗外公!”叶小年橘子也顾不上了,从软榻上起身,“那我明天就出发,我一定会找到回魂草救爹爹。”
年寒江看着眼前一无所知却能这么开心的叶小年,心中一片怅然。也许保守了十多年的秘密将会就比揭开,但在那之前,他一定会把他重视的人保护好。
沉浸在喜悦中的叶小年仿佛忘记了自己怀中的伤药,她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收拾东西,又去年寒江书房把关于回魂草记载的书一起收了起来,等到自己怀中的伤药跌落出来,她才想起来今天晚上她与钟再期有过约定。
她拍拍自己的脑袋,恨自己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拿起伤药提起内功向钟再期房间赶去。
“钟再期,我来了。”叶小年站在门前,可里面没有人回答,“钟再期?你再不回答我直接就进去了。”叶小年害怕钟再期像一开始那样没有力气晕倒在地上,心一冲,推开了她意料之外没有锁起的大门。
可房中哪里还有钟再期的身影,有的不过是一盏烛火,像在静默的等待她这个夜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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