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在回秦王府的路上，钟离陌有些累了，毕竟傍晚的时候为了救那孩子，一直忙前忙后片刻没有休息过。

钟离陌越走越慢，就和走不动道一样。

林飞羽见状走到钟离陌面前蹲下，“上来吧，带你回家。”

钟离陌上了林飞羽的背，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离济风堂已经不远了，她想顺道回济风堂再问问小孩子的情况。

这个时间，元烁应该还在整理药柜的药材。

林飞羽背着她走在路上，他也想知道钟离陌许了什么愿望，于是他微微回过头，问道，“你一直问我许了什么愿，那你又许了什么愿？”

钟离陌回道，“殿下都不肯告诉我，我告诉殿下那我不是亏了吗？”

林飞羽把头转过去，笑叹着说，“你还真是不做亏本买卖啊。”

钟离陌看在林飞羽背自己的份上，还是说了出来，“我许的是，希望殿下可以早日脱下盔甲，离开战场，因为我知道，殿下不喜欢打仗，只是被迫不得不上战场。”

没有谁愿意打仗，林飞羽也是一样。

只不过在谈判桌上解决不了的事情，才会发动战争，战争只不过是为了孕育和平最后的手段。

林飞羽背着她来到济风堂的门外，虽然关着门但还是亮着灯，回过头才发现，钟离陌在他的背上睡得很安稳。

林飞羽腾不出手只能用脚轻踹着门，生怕吵醒了熟睡的钟离陌。

元烁听见敲门声，便让药童出来开门。

药童本想行礼，但是林飞羽伸脚阻止，然后背着她进了屋里。

为了孩子的安全，元烁让他留下来观察一晚，孩子的父亲就守在旁边。

元烁见林飞羽背着钟离陌以为又出什么事了呢。

林飞羽解释着，她只是睡着了。

元烁这才放心，赶紧把林飞羽领到了钟离陌的房间。

林飞羽把人轻放在床上，然后脱掉鞋子为她盖好了被子。

经过元烁的同意，林飞羽今天晚上就留在济风堂了。

林飞羽走到案桌边坐了下来，发现案桌上有一卷画卷，打开一看，是自己的画像，他这才记起，这是之前在土匪手里的那副。

收藏着画像，林飞羽这才明白，原来钟离陌早就对有意了。

这下好了，两人一人一副画像。

林飞羽闲着没事，拿了一本医书，钟离陌别的没有就是医书多。

林飞羽翻开一页，上面画着的是，人体手臂筋络，这和他外分筋错骨手倒是有几分相像，他顿时间来了兴趣。

后半夜，钟离陌醒来，发现林飞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穿上鞋子，走到了林飞羽面前，案桌上放着翻阅过的医书。

她将医书放好，然后转身走到柜前轻轻打开，拿出了一件披肩想替林飞羽盖上。

正当她要伸手盖上时，林飞羽抓住了她的手，并将她揽入怀中。

两个人倚靠在一起，盖着同一件披肩。

林飞羽让钟离陌教他识一些治伤的草药，毕竟自己时常受伤，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钟离陌从案桌上的医书里拿出一本草纲目的手抄本，这里头记着世间各种药草的模样和药性。

这对于林飞羽这种初学者，再合适不过，因为钟离陌最开始学的时候，也是从本草纲目学起。

钟离陌认真的为林飞羽讲解着，一种止血的药草。

林飞羽实在太困了听着听着，靠在钟离陌的肩上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林飞羽睡得很不安，嘴里还一直喊着母妃，好像在做梦一样。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许只有经历过和他一样的事情，才能明白他得有多绝望。

钟离陌看着他一脸不安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的抚摸着林飞羽的脸颊，眼里满是心疼。

早上，宋念带着李月急匆匆的就找来了。

李月按照皇上的旨意，来找林飞羽进宫有要事相商，豫洲守五万守军集体变兵，总兵许安庆斩杀豫州刺史，另立为王。

这兵变的消息也是今日拂晓前才传入宫中的。

北境的仗刚刚打完，南境的羌国也有异动，现在又来了一个兵变，尧溪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李月气喘吁吁的站在林飞羽面前说道，“大事，大事不好了，豫州发生兵变，皇上请秦王立刻进宫。”

林飞羽来不及和钟离陌告别，只是看着她对笑了一下，然后和李月就出了济风堂。

钟离陌跟着出去，一路目视着，直到林飞羽再一次清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钟离陌哽咽的看向宋念问道，“他又要出征了是吗？”

宋念哪里会知道，出征的人选得由皇上和大臣们定夺，不过从眼下的时局来看，各地的兵马都无法以最快速度赶到豫州，而且调动的来回时长得一两个月。

眼下也只有驻扎在京的飞羽军能够调动，所以八成是林飞羽领兵。

朝堂上，大臣们都在为谁领兵而争论不休，他们都各有各的人选，但是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皇上手上。

这时太子站了出来，他推荐了孙石楠，这是一个刚刚拜入太子门下的人，此人也是有一些实力的。

太子都推荐了，大臣们也不好折他的面，毕竟以后登基了还得看他的脸色。

孙石楠被传上殿。

林飞羽回头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人。

从豫州到京城，大概需要两个月，消息是用急报传入京的，已经花了十多天，叛军已经有足够的时间站稳脚跟了，如果再让这个孙石楠去，万一攻不下来，反而提高了叛军士气，那延误战机吗？

皇上也知道，平息叛乱迫在眉睫，他连孙石楠这名字都没听过，怎么可能放心的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

皇上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默不作声，他让李月宣退朝。

攻城掠地没有人比林飞羽更为合适了，众朝臣心里也明白，皇上最终会让他出征平息叛乱，可是这样，就等于林飞羽从掌兵权，太子又要睡不着了。

果然，早朝散去，林飞羽被单独叫到了养居殿，看来皇上已经有了决定。

何志水在养居殿不远处偷偷窥望着，密切关注着里头的情况。

许久以后，林飞羽手中拿着领兵的圣旨从养居殿里出来，看见圣旨他露出了诡异的一笑，好像一切他都事先知道。

回到秦王府，钟离陌已经在坐在林飞羽房前的台阶上等着他了。

过了一会，林飞羽和肖傲一同走进来，看见钟离陌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就让肖傲回军营里整军准备出发。

肖傲对钟离陌行了个礼，便拿上圣旨走了出去，他得替林飞羽去宣旨。

钟离陌起身走到林飞羽面前，伸起手，让林飞羽牵她。

林飞羽把手放上去，和她一起走进房间，钟离陌越攥越紧，不想让他去，可圣旨已经下了，不去就是抗旨会被治罪的。

两人面面相觑，林飞羽把钟离陌的头发撩到耳后，“怎么啦，担心了？”

钟离陌吸了一下鼻子，快哭出来了，她连忙否认，“我才没有呢，我只是…”

没等话说完，林飞羽就把她抱在怀里，一脸不舍的说道，“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分心，回来我就娶你，再也不分开了。”

钟离陌紧紧搂着，眼泪在林飞羽的怀里落下，“殿下不许骗人，我等你回来。”

此时，林飞羽眼前浮现出了，钟离陌穿上红色华服站在自己面前，一想到这，他不禁的笑了出来。

今晚他会住在军营，所以现在就得走了，每次出征前，他都会和将士们呆在一起，让他们感觉到，林飞羽会与他们同在。

相拥之后钟离陌帮着林飞羽收拾了几件衣服，还趁他不注意偷偷的把一瓶药放了进去。

两人十指相扣走向秦王府的门口，府里的丫鬟府丁都出来相送，有几个丫鬟还哭上鼻子了。

林飞羽骑上白马，临走的时候，让宋念保护好钟离陌，也让丫鬟们好好打理他们的家。

钟离陌没事哭出来，她知道，自己是林飞羽最大的牵挂，不哭是为了让他更好的驰骋疆场，眼泪只会让他分心…

到了深夜，林飞羽身穿白袍单骑出现在东城门，他高举令牌，城门的守卫赶紧打开城门。

下一秒，守卫被震撼住了，只见十万飞羽军和部分羽之部，从黑暗中浩浩荡荡地走了出来，没有一人生着火把，为的就是不让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选择夜里行军，可以避开百姓，同时也可以防止消息走漏，相信从京城到豫州这一路，已经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了。

林飞羽放弃走官道，而是选择了走山路，虽然山路难行，但是有利于隐蔽行军。

果然，第二天早上，百姓们就早早的聚在城门前，他们都想再目睹一次，飞羽军出征时的风采。

但他们不知道，飞羽军已经出发了，为的就是躲过混在人群中的碟者。

得知飞羽军已经出城的消息，百姓们一脸的失望，他们不敢相信，十万大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出城了。

林飞羽果然是对的，得不到他出城的准确时间，那些有心之人就推算不出他们走到了何处，只能派出更多的碟着去搜寻。

但是山路崎岖不平骑兵难行一步，只能下马牵着走，这大大降低了行军进度，林飞羽当机立断，步兵先行，骑兵后续跟上。

步兵由林飞羽带领率先走山路，骑兵由肖傲领回官道上，两人分兵全力奔向豫州。

而徐安庆派了士兵，化做百姓，一路上打探着是由那支军队来平息叛乱，一听是飞羽军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赶紧回去禀报，没想到徐安庆一听也有点犯怵，为了封锁消息，他命人关上城门，并且杀了那个带消息回来的士兵。

身为尧溪的武将，徐安庆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和飞羽军为敌，而且他还不知道林飞羽已经重掌兵权，以为还是肖傲领兵，所以还一脸傲慢。

直到一只信鸽落在他的窗前，密信上写明领兵之人是林飞羽，让徐安庆尽快做好防备。

徐安庆看后连密信也拿不住了，兵变是死罪，他已经回不了头了，只能鱼死网破，万一打赢了林飞羽，自己就可以名扬天下。

他还真是过分的自信了，颜乐对阵林飞羽都五五开，就徐安庆，他连颜乐一半的战力都没有，还想赢尧溪的战神。

人家林飞羽估计都瞧不上他。

黄昏时分，士兵们走了一天的山路，早已经疲惫不堪，林飞羽命令原地驻扎，休息一晚，同时派出羽之部的人去探路。

飞羽军如果是精锐，那羽之部就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受过宋念的特殊训练，身手更好，体能更强。

林飞羽坐在帐里，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一边吃一边看着豫州的地势图，直到可以清楚的记在脑子里，因为战场上不可能有时间可以随时看地势图。

但是当他看见这图的绘制时间，是十年前，气得他直接揉成一团用火烧了，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和东西，也就是说这张图已经不准确了。

林飞羽骂骂咧咧，真想把工部这群人全给杖毙了，拿着朝廷的钱，却不办实事，拿张十年前的图来糊弄事。

现在只能实地堪查，然后再制定作战计划，但是这就有一些被动了，因为叛军比他们更加熟悉地势。

一夜的修整之后，他们继续前往豫州，为了方便重新让羽之部绘制地势图，林飞羽放弃了隐蔽行军这个计划，只能光明正大的走官道。

原本的计划是奇袭，现在只能强攻，这就意味着有更多的人牺牲，这是林飞羽最不想看见的事情。

第三天，钟离陌托着脸，已经没有心思再为别人看病了，脑子里全是林飞羽的身影。

宋念坐在她的身边直摇头，“离陌，这殿下离开三天，你就这样了，我估计这仗没打个半年结束不了，那你不得成望夫石了？”

钟离陌长叹了口气，看向宋念，“殿下会不会有危险啊，要不你带我去找他吧？”

宋念听后直接拒绝，“可别，我的任务是保护你，战场凶险，你要是出了一点事情，殿下不劈了我才怪。”

钟离陌很明事理，如果因为自己想见林飞羽，而连累宋念受罚的话，心里会过意不去，她放弃了去找林飞羽的想法。

这时候门外来了辆马车，是李刚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回来了，他从车里下来，还带了不少礼物呢。

李刚一见钟离陌太过于激动，所以一下没控制住，想给她个重缝的拥抱。

宋念那能答应，她直连剑带鞘抵在了李刚的脖子上，告诉他放尊重点。

李刚咽了一下口水，吓得后退了几步。

钟离陌躲在宋念的身后，漏出个头，“回来就回来，能不能别动手动脚，坐下喝杯茶，好好聊不行吗？”

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前，李刚也冷静了下来，为刚刚的事情道歉。

钟离陌没有那么小气，而且他也没抱上，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和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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