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夜已很深,屋子里没有点灯,春风轻轻的从窗外吹进来,送来了满屋花香。
陆蔏站在窗边,任凭微风吹过,将她的乌发衣衫扬起。秦霜靠在桌上闭着眼休息,被这一阵风吹醒,揉了揉眼睛,看着一动不动的人,打着哈欠走近,迷迷糊糊道:“宗主,你怎么还不睡?”
陆蔏回头,唇角微扬,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明日你就跟谢昀走吧,有事就回宗阁。”
秦霜拉着她的手腕摆了摆,问道:“那宗主要去哪儿?”
陆蔏道:“你忘了我这一次出来是为什么了么?”
秦霜松开她的手腕,低着头,含糊不清道:“我没忘,可是……说不准已经找不到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宗主不是一点眉目都没有么?”
陆蔏摇头,叹息一声,道:“是没有眉目,但是总要找到,我是个不孝子,没有侍奉左右,连他们在哪儿都不知道,总要打听清楚,去远远看一眼,或者……在他们坟前上一炷香吧?我还活在这世上,却不能奉一盏茶给双亲。”
秦霜暗自神伤,呢喃道:“可是我也没有去父母坟前上一炷香。”
陆蔏有些心疼地看着秦霜,她总骗她,说是她父母被人追杀,她偶然撞见将她救回来,养在身边,后来去寻她父母,已经被杀了,她挖了个坑,将他们埋了,可那不是真的,她的父母受天灾,田地尽毁,当时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孩子,无暇顾及她,便将四岁的她卖在了青楼,她将那小丫头从恶人手中买回来,养在身边,她那时总是体弱多病,后来养了几年,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陆蔏总骗她,说她父母也许是什么江湖大侠,背着大义死的正气凛然,秦霜一度引以为傲,她好好练功,想着将来到了江湖,也要行侠仗义,可是奈何,她长在人人喊打的宗阁,注定不能行侠仗义做个好人,所以陆蔏选择,让她隐姓埋名,不再过问江湖事,跟别人走,比在她身边,更能安稳。至于她那父母,也许死在逃荒路上,也许在别处安身,只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来找过她,跟她要自己的女儿。
陆蔏拥着秦霜替她顺着背安抚着她,缓缓道:“你不是常说宗主内力深厚无人能敌么?宗主也答应你,会保护你,不受乱世纷扰,有宗主在,阿霜可以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不必去学那些大家闺秀舞文弄墨,你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有宗主在,你尽管惹祸就是了,宗主替你善后,替你出气。”
秦霜埋在她胸膛支支吾吾地哭的梨花带雨,她在世上谁也不信,唯独信她,她的宗主,是这世人最善良之人,哪怕世上不信,她也信,有陆蔏在,她就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傻丫头。
陆蔏道:“明日,我就要回那个破宅院了,你若是找不到我,就回宗阁,让沉容写书信给我,谁要是欺负你,我去给你出气。”
秦霜在她怀中点着头,更加委屈地呜咽着,陆蔏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她靠着自己哭的太累,睡着了,便抱着她,将她放在床上,又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荷包里面装着金银财宝。
隔日一早,陆蔏未惊动一人,悄然离开了,她回到那座破庭院,天色已经明亮,面前的地势越来越空旷,两边的山壁也渐渐的散开。原本是寸草不生的地面,也渐渐的出现了一些野草。
陆蔏在大厅内,低头一看,一袭衣物被秦霜哭地留下一坨印记,便走向内殿,换了一袭玄衣,似薄纱层层叠叠交相辉映,却不显得厚重。乌发披在身后,只有一个简单的发髻,未有珠钗装饰。
她刚整理好黑靴,就迎来一个不速之客,临澈。
陆蔏只抬头扫了一眼,视若无睹般低下头,临澈张了张嘴想发作,却把想骂人的话咽了回去,道:“我跟你说,出事了。”
陆蔏眼神也不给他一个,悠悠道:“能出什么事?”
临澈坐下翘着二郎腿,道:“离这里不远处的一处镇子,好像是鬼蜮的人,已经杀了好多人了,还有不少正派大侠,你不去看看热闹?”
陆蔏这才抬头看向临澈,一挑眉,道:“好戏连台,为何不看?不过毒主你有这么闲么?总是跟着我作甚?”
临澈“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叉着腰,愤愤道:“我这是路过,谁要跟着你?我看起来有那么无聊吗?”
陆蔏点头,不以为意道:“还真有。”
“你!”临澈一回头,那人已经走出好远,哼了一声,吊儿郎当地甩着铃铛跟了上去。
距离遂州几十里地的宿州地界,果真是有一片哀嚎声传出,陆蔏心里暗自咒骂临澈,这叫离遂州不远处?
陆蔏看着前面有个镇子,便想坐下歇息一会儿,正当时,一声哀嚎传来,她原本不爱管人家闲事,听见这么凄恻地呼号也不禁心中一惨,下意识就朝着出声之处飞掠而去。那是一处门前有水,屋后有竹的人家,院子里站着十来个红衣人,衣裳当真红得如同鲜血,个个体格彪悍,虎背熊腰,左手提着一柄宽刃刀,右手虎口处微微岔开,手臂筋肉喷张,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洗练外家刀法的高手。
惨叫地是院子里的农妇,她扑倒在泥地上,一柄宽刃刀死死抵住她地咽喉,将她压得动弹不得,在她地不远处,一个身材干瘦的农夫身下一滩鲜血,断手就落在一旁,最令人发指地是,院子的另外一边还有几个孩子,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仍在襁褓,最大的一个已经被杀了,纤细的脖颈汩汩流淌出年轻粘稠的血,触目惊心。
那小镇离着宿州不远,看来也颇为富庶,镇上的屋舍修筑得十分堂皇,镇外三里就开始用整齐的青石铺路,阴天无雨多风,地上尘土很少,看着倒也干净。不过,镇上来往的人并不多,想来周边的村子赶集买卖都上宿州了,自然不会来这个小镇。偶然有担着担子的农夫路过,样子也是匆匆忙忙地,带着两分急躁。
陆蔏正想着,沈洵飘然落在她身边,拱手一礼,道:“宗主,已经打听清楚了,的确是鬼蜮的手笔,宿州有个门派,镜轩派,听说他们得罪了鬼蜮,那鬼主要拿宿州方圆三十里的百姓开刀,要那镜轩派苏怀慎的给个说法,不然,就屠城。”
陆蔏一副事不关己地模样,问道:“可有打听清楚到底是因为何事?”
沈洵摇了摇头,又猛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前几日,有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上了隐灵山,送来七箱金银珠宝,还有三箱异地珍宝,匿名要宗阁杀了宿州内的官员,那官员是隶属州县的提督,名叫赵辉,一家八十七口人,半月之间要清理干净。”
人疑是谪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