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辉楼共有五层,陆蔏出手阔绰,小二捧着几颗金珠子眼睛都直了,忙踩着小碎步,引着几人上了最顶层。
听辉楼楼上风景一览无余,陆蔏与萧序并肩站在栏杆边,将街上景色尽收眼底,街巷纵横是往日看不到的,四周,照例有各种小贩在卖东西,有的卖香烛,有的卖捏面人,有的卖鞋子,有的卖风筝和日用品,不远处,还有一座庙,庙前总是满热闹的。来上香的达官贵人和善男信女,多半都扶老携幼,所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几乎各种人等,都会在庙前来往穿梭。
萧序仰着头,合着眼,肆无忌惮地享受着骄阳铺洒在他身上,陆蔏盯着街上,思绪飘向远处,也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宁静。
此刻的宁静,被一阵吵嚷声打断,秦霜和谢昀一前一后上了楼,走路间争吵不休,比放鞭炮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蔏回头,秦霜忽然闭了嘴,做了亏心事似的吐了吐舌头,笑道:“主上……”
陆蔏未语,转过头去,继续看着街上酒楼林立,秦霜坐在圆桌边的椅子上,挎着腿,两只手臂支着腿捧着脸一语不发,她的眼睛却明亮如星,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看。
谢昀端正站在一边,也不知该不该开口,便索性闭口不言了。
小二端着酒水点心上了楼,轻轻放下后转身离开。陆蔏慢悠悠走到秦霜身边坐下,道:“出去不过三两日,就带回个小情郎了?”
秦霜听陆蔏这样说,偷偷地瞧了谢昀一眼,只是一眼,心头就如小鹿乱撞,脸上却飞来两朵红云,双手搓弄着衣角,想揉碎的是什么呢?头微微地低着,支支吾吾道:“主上误会了,他才不是我的什么小情郎呢,是我救的,说要报恩。”
“报恩?”萧序听见这二字忽然回过神来,笑吟吟地坐在陆蔏身边,上下打量着谢昀,又道:“现在追姑娘都这么千篇一律了么?怎么都打着报恩的旗号一解相思之苦呢?”
陆蔏斜了一眼萧序,没好气道:“萧公子这是承认了?”
萧序眼神飞快地扫了一眼她,一抬屁股,坐在隔开二人的另一个椅子上,拿起酒壶倒了一杯,小酌一口,在嘴里品了品才咽下,赞叹道:“好酒啊。”
几人都默然不语了,过了许久,谢昀忽然双手环抱,冷声道:“既然这位姑娘不欢迎我,那我还是走吧。”
说着就要离开,萧序垂眸未看那人,轻声道:“站住。”
萧序声音低沉,甚至还有几分不明显地笑意,谢昀突然脚步一顿,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既然是报恩,还没报恩,怎么就走了?这可有失江湖子弟的风范啊。”
谢昀呼吸突然凝重起来,气氛也突然有些紧张,秦霜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看向陆蔏的脸,只觉得诡异极了。
萧序继续轻飘飘地开口,道:“谢昀,几日不见,便不认识我了么?”
谢昀深深叹了口气,闭了闭眼,认命似的转过身来,额间密密麻麻的汗珠,在阳光照射下,反出晶莹剔透的光,他抱拳,低着头,沉声道:“公子。”
秦霜指着萧序,震惊道:“你们……认识?”
萧序勾起一边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道:“认识,他是我的随从,就像你是陆姑娘的随从一样。”
秦霜蹙着眉,脖子往后一抻,反驳道:“这怎么能一样?”
萧序像对待小丫头似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嘟嘟的,笑道:“自然是一样的,小丫头,你主上没教过你么?这世上但凡是有点本事的,身后总要跟着几个歪瓜裂枣的下属,那样才算气派,你看那些江湖大侠,哪个出门不是前呼后拥的?”
秦霜又不明白了,看向谢昀,嘟囔道:“他哪里歪瓜裂枣了?”
萧序忽然笑了起来,笑地前仰后合,捧着肚子笑地直不起腰,半晌,左手扶着柱子直起腰,右手的扇子急忙扇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忍俊不禁道:“小丫头,你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的男子么?不说你家主上貌美,前几日那位沈公子也是千里挑一的俊美,怎么偏偏要喜欢我这个其貌不扬的下属?”
陆蔏出生打断道:“岂不闻各花入各眼,玄黄走世间,观天下无一知己,浮云涌动,皆悲切,岂不可叹么?”
萧序一挑眉,道:“奈何烽火诸侯博一笑,冲冠一怒为红颜,得一知己,乃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秦霜一脑袋浆糊,对于二人说的,对她来说,别提有多深奥了,竟是连个字面意思都解不出来,愣神了一番,喃喃道:“主上和萧公子还真是有缘,说得话我都听不明白,深奥。”
谢昀十分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萧序颇投去颇为赞同的目光,附和道:“这个小傻丫头都明白的道理,陆姑娘你还矜持什么啊?”
陆蔏眯着眼敷衍地笑了笑,道:“但凡是她听不懂的,都叫深奥,不稀奇,这小丫头大字不识几个,写她自己的名字都要闹笑话,叫我们那里的人都要笑上一番,她的话,不必当真。”
萧序笑意渐渐褪去,眼中流露出甚不明显地羡慕,微微叹了口气,道:“不明白世事才能活的洒脱,不必为别人的恩怨情仇困住,在这世上,不懂就是福气,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谢昀眼睛明亮,眼珠一转,萧序已经走到他身边了,缓缓道:“这小丫头可是陆姑娘心尖上的人儿,也是个天真烂漫之人,既然她对你有心,我便向陆姑娘讨个人情,往后,你可要时时跟着她,保护她。”
萧序说完转头看向陆蔏,她看着秦霜想了很多,自己是困在江湖因果中的人,总要为之付出代价,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她,她那样的人,本就不该跟着她陷入困境,有人照顾,也好。
“也好,那小丫头跟着我吵吵闹闹的,不仅帮不上忙,还要帮倒忙,有人照顾她固然是好的。”
秦霜哭丧着脸,扑到陆蔏脚边,抱着她的手臂撒娇似的,道:“主上,你可不能将我推开,我要保护你的,我以后不帮倒忙了,主上可否不要赶我走?”
陆蔏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反正我常与萧公子在一处,你也闲不住,跟着谢昀四处走走玩玩,想回来了,就回来,有人陪你我也放心些。”
谢昀站在一边翻着白眼,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问过他愿不愿意,便把那个小丫头塞给他了,这真是有苦说不出。
天空一碧如洗,缕白云娴淡不动,青的是天,白的是云,蓝的是海。那天幕之上的蓝色越发浓重得像是要倾泄下来一样,仿佛重重的压在几人的头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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