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时分。
时值仲秋,寒风凛凛,开封城外道旁的树叶多已枯黄凋败,唯有几株枫树,叶红似血,远远望去,与残阳相衬相融,点缀在一片零零落落的枯黄间,却是分外醒目。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虽未见人,却似可以听出几分焦灼。
终于,马蹄声近到了近前,马甩了个响鼻,看起来已经奔驰了许久,颇有些疲惫。纵腾的马蹄下扬起一片尘屑,挟裹着已经枯败了的秋叶。
一眼望去,马上之人一袭蓝衫,端的是轩眉朗目,但面色颇为苍白。他顾不得留意感叹这道旁的秋景,此时的眉宇间满是忧虑和焦急。
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忽然传来,暗器已到眼前,却是一颗石子。
蓝衣人轻轻闪身避过,正欲策马向前,背后却有疾风挟裹着剑气而来。蓝衣人立时一个侧身,对方长剑已至面前。他以剑鞘隔开,一个纵身,离开马背向后跃了数米,立地而望,道:“在下有急事在身,还望过路的朋友行个方便。”
黑衣蒙面人闻言,也不言语,只是再次携剑向其冲去,下手不留情面。
见状,蓝衣人微微蹙眉,却依旧剑不出鞘。
见久攻不下,黑衣人不由地心中微急,情不自禁跺了跺脚,手下的招式也更急更狠。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黑衣蒙面人不知从哪里跃了出来,加入了战圈,形成了围攻之势。
蓝衣人手下速度不减,看了看两人,却摇头一叹。
片刻后,第一个黑衣人似是体力不支,终于露出了一个破绽。蓝衣人趁势向前,另一个黑衣人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就在蓝衣人的剑鞘要触及黑衣人的身体的穴位时,突然另一个黑衣人猛地抛出一团白色粉末。蓝衣人心中一惊,本能地闭气并住了手。也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第一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点住了蓝衣人周身几处大穴。
见事情完成,两黑衣人相视一笑,扯下了蒙面的黑罩,舒了口气:“果然还是这个法子有用。方才洒出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连软筋散都不是。不过,你还是上当了。”
“展大哥!”片刻后,其中一个黑衣人望了他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飞扑了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展大哥,真的是你!你果然来了!你的心真狠,明知道我们这般想你,这么久都不愿见我们。你怎么忍心啊。”
的确,此蓝衣客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化名并易容成慕容君笙的展昭。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方才便已看出是你。展大哥并非有意相瞒,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如今大人情形危急,艾虎,你听话,快放开我。”
“不!”闻言,艾虎猛地离了展昭的身,擦了把脸,言辞切切道:“展大哥!上次刑台之上,你已经死过一回。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去送命!若是要救包大人,我们可以一起想别的办法啊!你怎可独自一人前去赴险!”
“你就听她的吧。”一旁的东方宸道。
“宸儿,你不是恨我吗?怎地会与她一道。。。。?”展昭问道。
“我是恨你,便更不能容你轻易冒险。你既欠我爹一条命,那么这条命便该还给我。”东方宸亦是语气坚定。
“宸儿,你恨我自然应该。只是,你我之间这是私怨。如今大人危在旦夕,你们岂可如此不识大体。”展昭怒瞪二人,沉声斥责道:“艾虎,宸儿她年纪小。枉你出入开封府跟随我这么久了,难道还分不清轻重吗?”
“展大哥,往日里都是我听你的。只这一回,你骂死我也好,你砍了我也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眼睁睁地任你去送死的!”艾虎亦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
“艾虎,你!”展昭气急。
“展大哥,包大人的命是命,你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你岂可如此轻忽!艾虎知你视大人如友如父,艾虎自己也很敬重包大人。但在艾虎眼里、心里,从来命就是命,没有什么贵贱轻重之分!”艾虎痛心道。
“艾虎,没时间了!”展昭耸眉急声道:“如今,包大人已不仅是我们眼中的一位清官,更是百姓心中的希望。朝堂之上情形如何,想必你们也可知一二。如今正是需要大人的时候,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这天下可以没有展昭,但决不能没有包大人。艾虎,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不明白!我什么都不明白,我只知道不让你去送死!”艾虎摇着头哭喊着。无可否认,从道理上,她是认同展昭的,却也更因此无法做出抉择。
“眼下怎么办?”东方宸问。
“先把他带回去。”艾虎应道。
“不行,不能把他带回开封府。”东方宸摇摇头:“如今府外全是人。”
“哦对,”艾虎拍拍头:“看我都急糊涂了。那就先点了他的哑穴,免得他到处叫,徒惹事端。”
“嗯。”东方宸点点头。
就在二人走近他的时候,被点了穴的展昭忽然出手,以闪电般的速度点中了二人的穴位,道:“我不得不如此,你们别怪我。”
“你、你不是被点住了吗?”东方宸讶异道。
“我忘了,他会移穴。”艾虎懊恼道。
“你们的穴道一个时辰后便会自动解开。”展昭一边说着,一边将二人移到了道旁的一棵树下。
“展大哥,你别去啊!”艾虎叫着,眼泪又涌了出来,展昭索性点了她的哑穴,让她无法再出声。
回头间,看到东方宸没有说话,素净的面庞上却挂上了两行清泪。
“宸儿。。。。。。”展昭犹豫了片刻,终是未言,转身欲上马而去,心中暗忖:暂且不说也罢,反正日后定会知晓,如此先让她多怨自己几分也好。
“展昭。”就在他打算上马时,背后又传来一声唤。
闻言,他顿了顿,回过头来,望着面前一袭青色长衫的人,上前几步,微微一笑道:“东方先生,我料到你会出现,却没想到你会在这时出现。原本以为你是世外之人,加之恨我怨我,不会再管这些。。。。。”
此人正是东方宸的父亲——当日被展昭一剑贯心的东方奕。
“你我交往时日虽短,但我自认知你颇深。当日你虽一剑而下,将我前胸后背刺了个通透,但我一看那入剑之处为‘一线天’所在,看似凶险,其实只要分寸拿捏得好便不会有什么大碍。这样的手法对于别人而言,或许有些难度,但对于你来说却是不在话下。于是,那时我便多少猜到你心中所想。”
“那么,你也是来阻拦我的?”展昭没有否认,扬眉一笑。
“不。”东方奕摇摇头:“我自知拦你不住,而且我没有打算拦你。就如当日你要入襄阳王府时一样。”
“好、好。如此,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展昭一笑。
“再次离别前,老规矩,痛饮一番如何?”东方奕说着,自身后拿出一小壶酒,将酒壶递到了展昭手中。
“好啊,临行还有知己送来美酒相酬。”展昭信手拔开酒塞,洒然一笑,低头轻嗅,仰首浮白,赞道:“嗯,是二十年的女儿红。痛快!”
两个人便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一壶酒。最后,东方奕摇了摇已告罄的酒壶,顺手将其掼在了地上,酒末飞扬,空气中的酒香弥散开来,久久地挥之不去。
酒已完,话亦尽,一切尽在不言中,二人相视一笑。
飒飒秋风中,他翻身上马,马蹄声重又响起,那个一袭蓝衣的背影被夕阳拉得斜长斜长。
作者入:快要结局了,会有三个不同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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