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昏黄,渐渐西斜。
“大人、大人!”门外忽地传来了一阵喧嚣嘈杂之声,接着包拯他们的眼前便是马汉闯入了房门中,打断了屋内几人的对话。
“因何事惊慌?”包拯蹙眉询问道。
“大人!”马汉闻言更是向几人凑近一步,不掩满脸喜色地高声呼道:“您,您快看看是谁来了!”
说话间,只见众人正簇拥着一个身着布衣蓝衫,身形瘦削的人走了进来。
包拯抬眸定睛一看,一时之间顿时失了语——来者不是别人,竟是失了踪迹一直未有音讯的公孙策!
几人看着他,均不由地面带欣悦,包拯更是目露欣慰。
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却是那一身蓝衣的公孙策与满目刚毅一脸沉黑的包拯相互间对望了半刻,却是面略带了几分迟疑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您是,包大人?”
众人闻言,却是再度失语——公孙策失去了记忆!
包拯略一沉吟,仍是快上几步,情不自禁双手上前,紧紧握住其手,连声叹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公孙先生,我等都对你甚是挂记!既是失忆,如何现在能够回来?早先时候,是在哪儿栖身啊?”
“包大人,这可是说来话长了。”他缓缓叙开去,将彼时因寻访案件相关人等不幸受伤失忆被人收留的过程徐徐道来。
是夜。
“人,可是已经寻到了?”玄衣人虽是含笑而问,言语之间却是并不掩饰地捎带上了些许的讥讽之意。
“嗯,已经寻到了。”素衣人点头应道。
“已经送去了?”
“那倒还没有。”素衣人摇头,又道:“种事情我怎好去做,再说,他此刻。。。。。。”说到这里,他面露轻忧。
“不过就是失忆罢了。”人自竹榻上起身,转过头来,凝眸于他,玄色衣摆在夜中划过:“比起你若何?”
“我?”他微微一愣,旋即便明白对方所指,目中却是浮起了一丝一晃而过的淡淡苦涩。
玄衣人看了他半晌,眸中精光一闪,突然冲他伸手道:“拿来。”
“啊?什么?”
“你明知道我要的是何物!”玄衣人看着他,伸出的手没有收回来。
“这。。。。”素衣人看着他,不禁迟疑了,面上显见却少见的露出了难色。
“拿来!”玄衣人却不为所动,只是沉声坚持道。
僵持半晌,素衣人摇了摇头,终是无奈地摊开手去——摊开的手掌心里躺着的是一个看上去颇为轻巧精致的玉色瓷瓶。
玄衣人毫不客气地下手一把抓过那玉瓶,顺手摇晃了两下,虽然并未曾打开瓶子,只凭分量,对于其间东西便已了然于胸。
于是,玄衣人的视线再次落于他略嫌憔悴苍白的面上,终是不复平日的温颜,目中含怒,毫不客气地冲其低声斥责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无异于毁损心脉?!你本就是脏腑有毒侵入已深,因而内力不纯。当日为着救人,一直强提真气,于是更是使奇经八脉大大折损。如今虽被我用药物压制着毒性,然身体却是有耗弱之症,本就只有半条命。该当静心休养,你却一再四处奔波、劳心劳力。这瓶中之药原是能在危急时刻激发你的潜力,让你暂缓毒性爆发,而你如今频频服用,却是会导致体内气血逆行。解不了你的剧毒已是我无能,妄担了药圣之名。而今,你当真是想要死在我这儿,损我一世之名吗?!”
其实药圣本非看重浮名之人,如此道来,权且为着能借此给他带来些许压力,让他能将自己的身体看重几分。
“是在下愧对您的一番救治。”因此,虽被斥责,他却并不心怀芥蒂,只是面有愧色。垂眸思索片刻,他拱手低声道:“在下本就是个将死之人,不该累及他人。只是想在这余下的日子里,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既是如此,在下,还是告辞吧。您的相救之恩,也只有来世再报了。”
“唉,既已离尘化外客,奈何还作劳心人。”玄衣人阖目长叹:“罢了、罢了。我东方奕此生遇你,也不知是幸,是缘还是孽啊。”
“先生此话何意?”他不解道。
“你若是希望做心中想做之事,定有不便之处。你我相识一场,你且是我的病人。身为医者,岂有置病患于不顾任其死生的道理。”
“如此,那便更要多谢先生成全了!您的大恩,在下当真是无以为报。”他亦是有些动容,眸中一时间满是皎皎星辉。
“好了好了,废话也不多说了。你且去做想做之事吧,过几日待宸儿回来再做打算吧。”玄衣人面露不耐地挥手道。
他点点头拱手离去。
玄衣人望着他斜长的身影,又是一叹。
远处,一弯银月如钩悬于天幕上。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公孙策道:“我一醒来便是在一个农家。道是失去了记忆,其实并非全部,说来也巧,只是恰好不记得最近十数年的。后来,他找到了我,告知于我您的所在之处,并让我来找您。”
“此人倒是个义士。”包拯点头:“却不知此义士是何身份?”
“这个,在下也不甚清楚。此人身高八尺,一袭墨色青衫,形貌仿若寻常人家的公子。”公孙策回忆着沉吟道:“只是那双眼睛,灿若星辰,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他,可曾道出是何方人士?”包拯续问道。
“也未曾。关于这点,在下倒是问过几次,他但笑不语,只道天下百姓久闻包大人盛名,如今大人遭逢劫难,自当略尽绵薄之力。只是,看他眸清神正,定非不良之人。”公孙策甚是肯定地解释道。
“呵呵,公孙先生误会本府的意思了。”包拯观其模样,一笑道:“本府只是好奇他如何能知我等行踪罢了。照先生描述来看,此人居于富家,却对我等之事如此了解,当真是有些启人疑窦。前两日,我等半途遇伏,似有人暗中襄助,我不能不做此联想。”
“是啊、是啊。”恰巧张龙奉茶而入,闻言接口道:“若是有识之士,揽其前来助我等一臂之力,倒是件好事,毕竟前路还长。”
“揽其前来?”公孙策凤眸一转,似是赞同。
“不。”包拯却摇摇头,似是告知他们,更似是轻声自语:“我等如今莫说是安民保国,自己都已是前路堪忧,又何必再祸累无辜呢。”
“大人。。。。。。?”
“算了,关于这点,尔等都不必再言。”包拯决然摇头,众人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当初若非自己几番执意延揽他入朝为官,却也不会让他有今朝之祸。原道是满心为公,为朝廷举荐人才,而事实上,却是自己一念之私害了他啊。
包拯仰首而思,目光透过窗户,落在暗夜的虚空中。
屋外的月色透过窗格打在案几上,露出一片斑驳细碎的莹莹光影。而案几上红烛已是渐短,烛光摇曳于室内,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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