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舞,黑云翻滚,墨染青穹。
不远处高高的刑台之上,跪着身着白色囚服的包拯及开封府一干人等,除却了失踪的公孙策与展昭。
“奸臣当道,天要亡我大宋啊!”望了望周遭,一代青天微阖目,仰天轻叹,一张黑脸更见肃然,继而复睁虎目,眸光悲愤中透着刚毅与清正,不改本衷。
“要变天了。”监斩官也抬头看了看天,低头思忖片刻道:“准备行刑。”
“还没到时间,怎能行刑!”四周围观的百姓有人出言,引起一片附和,众人涌动着围向邢台,连声悲呼道:“包大人!连这等清官、好官都要被砍头,这世道真是没了清明。老天,真是瞎了眼啊。”
“大胆刁民,口出狂言。”台上监斩官闻声,斜目恐吓道。
“这位乡亲,慎言啊。请不要为了本府而受累。”包拯闻言,眉头一皱,冲那人道。说着,昂起头冲四周的百姓沉声道:“各位乡亲拳拳厚意,我等心领。还请尔等不要为了本府等人深受牵累。否则,我等就是入了地府心也难安啊。”
监斩之人,见此情形,唯恐民变,更是顾不得未燃尽的香,慌忙连声催促吩咐。
“谁敢行刑!”正在这时,一个声音自人群后响起,带着内力发出,因此,虽离得甚远,依然是清晰可闻,却略少了平日惯有的清越,而染上了几分暗哑。
听到声音,邢台上跪着的人,心中微微一颤——哎,终归还是来了。
“谁、谁?”监斩官不见其人,不由地略有几分畏色。
“展昭在此!”说话间,一蓝衣人已腾跃过一众人的头顶,径自落到了邢台上。只见他手持巨阙宝剑,清冽凛然的目光缓缓扫过行刑之人,那监斩之人不经意间与他对望了一眼,只觉得那人目光竟让人有些不敢正视。
“大胆展昭,你、你要劫法场?”他瑟声问道。
“是又如何?!”蓝衣人回答得不假思索。
“你可是皇上钦封的御猫,是四品官员。。。。”话未尽,然意思不言而喻。
“朝廷官员?呵呵,”他轻扯嘴角,露出如常的一个浅浅弧度,而眼中却是殊无半点笑意:“展昭本是闲云野鹤,卖与帝王家,图的不是荣华富贵封王拜相,而是跟随包大人保一方民安。如今,既是黑白不分,清浊难辨,展昭自当不复御猫。”
对话者闻言,悚然一惊——是啊,眼前的蓝衣人,还是那张脸,却不再是那温润和雅,凡事隐忍的御猫,那眸光中透着一股深邃彻骨的寒意——那不是御猫,是南侠!
“展护卫!”见此情形,包拯忍不住低声喝道,然目中却是一片慈意。
蓝衣人半屈下身,单膝点地,诚挚道:“大人!请叫我展昭。展昭既是在此,定要舍命护大人周全。”
“哎,你啊。。。”包拯抬起头,凝目深望着他满是尘霜的蓝衫,望着他眸中的血丝和略嫌苍白憔悴的面颊,一时间竟是再开不了口去,万语哽在了喉头,知道以其性子,再劝也是无益,命令更是不可能。不由地心下满是后悔,悔不该延揽他入朝为官,如今害他受到牵累。
他仿佛是明白他要说的,直接道:“大人!展昭自跟随大人以来,从未后悔过。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说到这里,一丝清澈温暖的笑意自眸中缓缓绽开:“以后,更是不会了。”
“弓箭手,准备!”见此情形,监斩官知道多说无益。对于南侠的武功,自是早有耳闻,于是直接吩咐道。
“我看谁敢!”展昭迅速起身,转过身横眉扫过一众弓箭手。相似的场景再现,而这次,再无援手了吧。包拯抬头看着立于眼前护着自己的蓝影,心下有些哀然。不为自己,只为带累了他人,带累那个本该是快意率性的人。一时间,虎目竟蒙上了一片薄雾。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箭快!”监斩的,看了眼他,冷笑道:“给我放箭!”
只待这一声令下,箭矢离弦而来。
话音未落,蓝色的身影已拔高腾空,迅速地旋动起来,手中的一把巨阙宝剑更是舞出了一片晃得人睁不开眼的光晕,将包拯等牢牢地护在身后。
“给我狠狠地射!擅闯法场重地,其罪当诛!”
“刺”的一声响,右臂被流箭划过,而剑只是微微一滞,继而舞得更快。
只片刻功夫,便见他右侧的衣袖已是一片深蓝绛紫,而血一滴滴地洒在了邢台上,渐渐连成线。
箭未停歇,挥剑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几分,依旧精准,且更为狠厉,却多少能看出些力不从心。
越来越多的箭矢冲着包拯方向疾驰而去,蓝影一人终是势单力薄。眼前着三支飞箭挟裹着风而来,他砍断了两支,却仍有一支只是减缓了速度,仍是冲向包拯。
几乎是没有犹豫,包拯只看到眼前蓝影一晃,便是整个人都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噗”的一声,蓝衣的背影晃动了一下,还是站定了。
“展昭!本府命你,走!”包拯忍不住急喝道。
“本官给你个机会,让你走。”台上的人悠悠开口。
蓝衣人不说话,也不回头去看包拯,只是冷眼看着他和那些弓箭手,抬手便将深插入脏腑的箭拔了出来,血线喷溅,眉头都未曾一动。
弓箭手看着这邢台上的人,竟似有些怵了。
“好啊,很好。”台上人恶狠狠道:“射,继续射,给我狠狠地射!”
转眼,又是一波箭雨,再次与巨阙交织成一片光帘。
很快,他的身上再中两箭——一箭在肩,一箭在腰,而他整个人都浴在了血中,终是支撑不住,曲了单膝,以剑点地。
“展昭,”包拯语带颤音,低声道:“算,本府求你可好,你离去吧。”
听到这全无了平日沉静坦然的声音,蓝衣人身形一颤,终是回头望着他,面色苍白如纸,惟星眸中是深切的悲切与愤然,血从他紧抿的双唇间逸出,蜿蜒而下。他伸手抹去唇边血迹,用力手拄巨阙站起身:“倘若今日当真护不了大人周全,展昭又岂可眼看大人身首异处。黄泉路上,阴曹地府……展昭为大人开路……”
泪,溢出了虎目,顺着包拯刚毅的黑面滚落;泪,溢出了众人的眼眶,一颗颗地砸在了邢台上。
须臾,第三波箭雨伴着滚滚的雷声而至。
噗,又是两声——蓝衣人终是再无力支撑,身上带着箭矢倒在了刑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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