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郁金香

“我用枪口瞄准了你的眉心，你会怎么做？”我比了个手枪的姿势瞄准他。他温柔的看着我，说：“我会给你一朵红色玫瑰花。”

我疑惑道：“为什么？”

这像是一个秘密一般，他说：“你猜。”

他把我的手握住，一把把我拥在怀里。

“什么嘛，原来是女朋友啊。”兮颜苦笑着，我知道她喜欢他。她是他的好朋友，算是闺蜜之类的吧。兮颜是有一次去超市看到了他，她说是觉得他像她的同学于是加了联系方式。我们三个人去看电影，看得是情侣之间的电影，她中途有事走了，我知道她是觉得尴尬。

我挺对不起她的，但是我必须怎么做。

如果没有我，他们一定会很幸福吧。

我这么想着，缩在了座位上，他问我怎么了，我装作是肚子痛，他以为是真的，直接抱着我走出了电影院。我一路上红着脸出去的。

耳根仿佛在烧，感觉已经烧到我的大脑了。

他送我回了家，我从家里的窗户上往下看，他还没走，他看向我这边，看到我已经上楼了才放心的回去。

他是做超市收银员的。在我们确认关系了一段时间后，他才去找到了这份工作，是我让他去找的，人总不能一直无所事事下去。

“喂，臭小鬼，你也太不厚道了吧，这么漂亮的妹子不介绍一下？”祁夫勾搭着他的肩膀，“啊……？女朋友啊，喂，妹子，以后在道上哥罩着你！”他打了一下祁夫的脑袋，说不要乱说话。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说祁夫是有一天他在超市门口看到祁夫和别人干架，然后他去劝阻了，不然可能已经出了人命了。

那日，我们走在大街上，厅宝拉面据说是他常去的拉面馆，他今天也带我去了。“要两碗叉烧拉面，一份不要放太多葱花，这个小孩子不喜欢。”我打了他胸口一拳，他笑了出来。拉面的热气迎面而来，我闻了闻，是我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他说老板是有一次他来到了超市买食材才认识的。老板人也很好，在我们吃拉面时讲述着自己的经历。老板说：“小鬼啊，这个女孩子很好，你要好好珍惜啊，否则到时候可别后悔了。”他的眼神变得坚毅：“我当然知道啦，我可爱死这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了。”“什么还没长大啊混蛋！”我红透了脸又把拳头锤在了他的胸口上，他只是笑着，眼里全是爱意和柔情。我被他的眼神所征服了，想必我是动了真感情。

他人很好，人缘也很好，可他却是个杀人犯。我也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因为我是一个警察，我接近他就是为了找机会逮捕他。但是我爱上了他，我知道他的一切，他不会是这样的人，我向上面申请了重审此案的权利，果不其然的被驳回了。我捏紧了拳头，看着眼前这个全身都是温柔的男人。为什么啊，明，为什么啊，你真的杀了人吗？我不想相信啊，不可能啊，你这么温柔，为什么会这样啊，是假的，对吧？我想去问他，我想去当着他的面问他，但是我不能。我是秘密执行这个任务的，没有人知道。

那日，我如平常一样，去超市等他下班，他人不在，于是我去暂时先帮他看一下店。

不一会，进来了一个流浪汉，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神开始放光，仿佛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一般向我走来。他的眼神让我觉得恶心，他抓住了我的手，开始准备乱摸，随后便是一个拳头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脸上，力道很重，他的五官都扭曲了，是明打的。明把我揉在怀里，抚摸着我的头，安慰着我。

第二日，我像平常一般去超市等他下班。于是我亲眼目睹了他用着小刀疯狂的捅着流浪汉，眼睛里满是愤怒和杀意，他眨也不眨眼睛，随后他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我看着他脸上那流浪汉滚烫的血在逐渐往下滴。我捂住了嘴。他真的会杀人啊。

我跑了，他愣了一下，叫了我的名字，我没有应。

晚上的时候，我哭的很大声，整个小区也许都在回荡着我是哭声。婴儿被我吵醒，人们开始臭骂，狗也在乱叫，我缩在被窝里，痛不欲生。

我一晚上没睡，早上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已是满脸泪痕的了。我第一次认为那些电视剧里演的一点也不夸张了。我化了妆，为了不让他看出来我哭过。

我备好了抢，去到了超市。

他也没睡好，他的眼角边都是红的，像是涂了眼影，有些好笑，但我笑不出来。

“为什么要杀了他，他是无辜的。”我如此问道。

“他骚扰了你啊，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我，你可能……”他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在妈妈面前解释。

我说：“但是你在啊，他没有得逞，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抬起了头，与我对视：“那，如果我不在呢？”

我说：“我会自己解决。”

他的眼神有些失落，像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你这次来是干什么的，是来提分手的吗。”他的语气没有疑问的感觉，仿佛像是肯定了答案。

我没有看他的眼睛：“对不起。”随后我掏出了枪和证件，说：“我是第三警察局的警员阿紫，你现在被捕了。”

他有些疲倦：“是因为昨天我杀人了吗？”

“不是的，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逮捕你，资料上显示你以前曾杀过人，你逃逸了。”

他笑了笑，眼里失望的看着我：“你宁可相信那些纸上写的黑字也不相信我这个大活人吗…？”

“……对不起，是上级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我又问：“呐，我用枪口瞄准了你的眉心，你会怎么做呢？”

我在期望，期望他的回答，期望他的玫瑰花。

他看着我，眼里突然全是愤怒。

我知道，我期待错了，他是真的杀人犯。

哪有什么玫瑰花，这只是一朵绽放已久的白色郁金香罢了。我闭上了眼，我知道他这时可能已经冲向我而来了，但我也知道，他不是来拥抱我的。我按下了扳机，断绝了之前的所有记忆。

长官看着我，看起来很高兴，他说要给我升官，而我只想要从前的那个他。他真的是杀人犯吗？我现在还是不信。

我对不起兮颜，我杀掉了她爱了许久但又不属于她的男人，如果没有我，他们一定会过的特别幸福吧。我对不起祁夫，我杀死了他最亲最喜欢的好兄弟，如果没有我，他们可能可以到处去玩，去浪，去喝酒，去打架，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吧。我对不起拉面老板，我辜负了他的话，我并不是什么好女孩，我是一个坏人，一个破坏了别人的幸福的坏人。

我也对不起他，如果没有我，他可能还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他会遇到兮颜，和她结婚，和她剩下许多的孩子，最后白头偕老。他还会遇见祁夫，和他出去喝酒撸串，去干自己喜欢做的事。他每天也会去吃拉面，和老板探讨人生。但打破这一切的人，是我，那个坏人，是我。

我悲痛欲绝，我哭着祈祷，祈祷上帝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让我当坏人的理由。

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突然开始重审这个关于他的案子。然后最后却告诉我：他在那之前没有杀过人。

是吧，我说过的，他那么温柔怎么会杀人呢，而他杀了流浪汉，却是因为我……

我站在天台上，看着下面人山人海里，我真希望能在下面看到他。我把枪口瞄准了我的眉心，他好像在我边上，他笑着看着我，我也笑着看着他，他的口型告诉我：“我爱你。”我哭了，这次哭的不大声，就不扰民了吧。我按下了扳机。

“与我共舞吧，美丽的新郎。”

蝉在叫，宣告夏日的来临，从天而降的尸体成了这一季节的开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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