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宫内,汤曼跪在地上抽泣不已,好似天塌了下来一般,昭贵妃闻言踉踉跄跄的跌坐在地上,触手冰凉的地板硌的她生疼,允贤将她扶起,唇瓣颤抖着,慌张地将自己发髻上的珠翠扯下,褪去身上华服,绝美的容颜早已煞白,转过身偷偷拭去眼泪,拉着允贤便大步走去。
“我要见皇上。”
盛夏是多雨的,外头淅淅沥沥的,时有雷霆闪电,长风十丈,落叶旋飞,昭贵妃跑到南熏殿前长跪不起,大雨将她浇透,阖宫内外凄清与冷,充盈着她的心房。
膝盖传来的刺痛叫她清醒,四下的宫人侍卫犹如木头一般站立不动,深陷于这九重玉宇之中,他们早就变得没心没肺了。
她将头磕在地上,将悲伤掩与袖下,闷声道。
“臣妾迟氏求见皇上,臣妾迟氏,求见皇上!”
皇帝坐在殿内,多本奏折上书敏妃心狠手辣,不宜位居妃位,长叹一口气,一举推开窗棂,她一袭白衣在风雨中,冷的刺骨却不见她有丝毫的颤抖。
“琼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昭贵妃泪眼盈盈,连连磕头,哽咽不已。
“臣妾愿用性命担保,映雪绝不会谋害后妃,残害皇嗣的,求皇上明鉴。”
皇帝将窗关上,空空荡荡的大殿内,他将案上的物什全部扫落在地。
昭贵妃明知面前的至尊之位上的天子无情,这深宫是覃映雪的囚笼,又何尝不是她迟月琼的囚笼,何尝不是万千踏进这里便再无从回头,机关算尽只为谋生谋情的红颜的囚笼。
良久,皇帝幽幽启唇。
“来人,送昭贵妃回宫。”
她嘴角扬起可悲的笑,伴着滚滚而落的泪,薄情不过帝王家,任由宫人将她架起,送进轿撵,她如丢了魂一般,一言不发。
她想来,若映雪从这凉薄的帝王家解脱,从尔虞我诈,不容人喘息的宫闱中解脱,从爱之深,情之切中解脱,也没什么不好。昭贵妃掩面而泣,热泪激的她冰凉的身子起阵阵粟粒,从傲骨一身到颓唐凄楚。
关雎宫门前,宸妃与舒嫔撑着伞候着,舒嫔捻帕替昭贵妃拭去水渍,三人望着不远处的琼华宫,终是要消弭了。
冷宫内,杂草丛生,破败不堪的院落,敏答应的眉眼是如死水般平静,她缩在角落,看着万丈高墙,此时此刻,她才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即便她的爱能感天动地,相思入骨,九重宫阙内也不会再有人为她驻足了。连怜悯的目光,也会消失殆尽。直至她香消玉殒,留于世间的也不过只剩史册上寥寥数语罢了。
“人世间百媚千红,唯有情字留不住,即便爱得深入骨血无法剥离,也依旧荒唐如梦一场,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望着眼前破败的软烟罗,十指抠入衣裙,一行清泪终于滚滚而下。珠宫贝阙,锦帐繁华,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父亲总说天子薄情,我总不信,我以为他宠我,怜我,疼我,原是昨宵春梦一场,今朝如何成真?
她曾经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一位娇娇儿,受尽父亲与皇帝宠爱,弹得一手好琵琶,奈何父亲兵权在握,引得朝堂众人眼红嫉妒,她天真傲气,在宫中树敌颇多,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她原以为皇帝会护她周全,可她忘了,皇帝并不是她一人的夫君。
“痴情尽负未得君心呐……”
她蛾眉颦蹙,她知她的日子是到了,也该到了。父亲官衔不再,覃家盛荣无存,她朝南熏殿的方向笑了笑,作宽慰,亦作别离,吐出一声叹息,掩紧了门,她终是要了结了这短暂而虚无的一生。
她扬起白绫,这么长的白绫啊,只是再长,也长不过人心,长不过年华。
望来世,红裳在身,青灯小菜,痴等她唯一的良人。覃家能给她留下的,唯有最后的傲骨。
皇上,你心里装了太多人了,你要顾及的太多了,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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