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危对什么世家之类的灭门惨案并不感兴趣,在血煞门内,这种惨案要多少有多少,作为血煞门的新任门主,他顶多回想一下这是不是自己门内人做的大案。
但他接手血煞门才多久,自然是对这种“陈年旧案”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果……真的是血煞门做的案子,却不至于还有漏网之鱼,毕竟,他们的宗旨一向是:血流成河,片甲不留。
如果真的留下什么“余孽”,实在是很破坏血煞门本就不多的信誉。
“不,你根本不是他!”
扶危还没消化完可能是仇人找上门的潜在信息,就听见自己耳边炸响这句话。
既然他听到了这句话,钟离逸轩自然也听见了,视线看向了他身边的秦宓。
“秦堂主,我说了,还没有轮到你。”钟离逸轩的语气透着一股诡异的客气,同时,他从怀里拿出一条手帕。
手帕并不是用名贵的材质制成的,而是最普通的棉麻质地,浅绿色,而且很干净。
不仅如此,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秦宓虽然闻不到药香,但她知道这一点。
因为这是浠容的手帕。
“你安静一点,今晚我会让你见到她。”钟离逸轩微笑着说出这句话。
秦宓捏紧挎包的一角,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很好。”钟离逸轩收起手帕,然后继续说。
“现在我已经取下了面罩,各位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难道也像鼠辈一样害怕被人知晓自己的身份吗?”
此话一落,本就觉得戴面具多此一举的秦宓直接取下了面具,对着台上的人翻了个白眼,但没有说话。
第二个摘下面具的是江离:“既然你说你是钟离逸轩,那么我就这样称呼你,钟离公子,你将我们这些人聚集到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第三个摘下面具的是扶危,他个子小,脸也嫩得像刚出炉的水煮蛋。五官不像江离带有那种惑人的美,但也同样具有欺骗性。如果不是听声音,你可能会觉得对方是长相英气的少女,但此时他大马金刀地曲起一条腿坐在太师椅上,姿势豪放得过于目中无人了。
扶危摘下面具,然后咧开嘴舔了舔右侧的虎牙:“你说你知道杀害老爹的人究竟是谁,那最好快点告诉小爷,小爷可以让你和那混蛋一起黄泉坐伴。”
钟离逸轩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最后一位,从钟离逸轩出现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老者。
扶危瞟了一眼钟离逸轩,又瞟了一眼老者,压低了还在变声期的嗓音问:“老头,我好像从来没有在黑市见过你。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么也该告诉我们你的身份,不然我不介意先砍你……”
江离打断扶危的即将说出口的、相当直白的威胁,换上比较文雅的“请求”。
“血煞门的门主意思是,”江离看了一眼钟离逸轩,“台上这位已经死过一回的兄台应该不介意告诉我们。”
闻言,钟离逸轩只是淡淡一笑:“身份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既然要开诚布公,不如你先来,江离,赤莲阁阁主,你……真的只是赤莲阁阁主吗?”
江离脸上的笑容比钟离逸轩还要客气三分,但秦宓看得出对方眼睛里想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秦宓觉得有一点不妙,这个“钟离逸轩”将他们四个聚集在这里,恐怕是想揭露在场所有人的“秘密”,至于目的,就得看那些“秘密”是什么了。
又想起挎包里的东西,她确定这个“钟离逸轩”恐怕没想让她走出这个地方。
此时,比她脸色更不好的江离,却只是定定看着台上人的眼睛:“如果我不只是赤莲阁阁主,那我又是谁?”
听到这个反问,钟离逸轩笑着拍了两下手:“鬼市里没有一条消息会被赤莲阁遗漏,想必阁主肯定也听说过几个月前的一个谣言吧。”
秦宓立刻知道对方想说的是哪一条谣言,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右边。
她知道第四个人的身份了!
而她右边的人也正好看了过来,眼神带有一丝探究。
“你干嘛?”秦宓后仰。
扶危耸耸肩:“感觉你有点眼熟。”
秦宓想起自己与前任海市主,也就是与对方爹的关系,顿时头皮发麻,然后移开了目光:“哈哈,美女总是相似的。”
“但是以你的年纪……”扶危上下打量了一眼她,“半老徐娘还差不多。”
秦宓:……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面对刚才的挑衅,江离眯起双眼:“赤莲阁不负责判断消息的真假,你说是谣言就是吧。”
“这个谣言,大家都听说过。”钟离逸轩的视线从江离身上移开,慢慢向左边移去,“十四年前,卢氏镖局穷困潦倒之际,接受了皇室向西域赠送西域女王贺礼的任务,却在途中伪造礼单,偷盗御赐之物的谣言。”
顿了顿,他的视线停留在老者的身上,继续说:“是不是谣言,确实不重要,但通过我的调查,这个谣言的源头其实是在赤莲阁,而且,这位赤莲阁阁主其实还是玄苍教的人,地位可能仅次于玄苍教圣女以及玄苍教教主。”
他的唇角勾起几分讽刺的笑容:“卢老,你为了这个谣言特地去寻求玄苍教教主的帮助,但这个谣言本身,却是在玄苍教教主的授意下传出来的。”
“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吧?”
台上人话音一落,剩下三人的目光便全部落在了自己的最右边。
第四个人缓缓站起来,抬起那只干枯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山羊面具。
秦宓的记忆被唤醒,她确实见过这个人。
这个人确实是卢老爷,前任卢总镖头。
卢老爷垂下的眼皮几乎挡住了他的眼睛,但坐着的三人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慢慢从自己身上掠过……
最后落到了江离身上。
“江阁主,老夫只问一句话,他说的是对的吗?”
秦宓距离江离最近,也最能近距离看清楚对方的神情。灯光落下来,对方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在这一瞬间,她觉得江离在下一刻就会出手,但是几个呼吸过去,对方却没有动手,只是说。
“卢老爷,这些消息,仅凭钟离逸轩这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调查出来,他背后一定有人,而且,想让你与玄苍教徒生嫌隙。”
钟离逸轩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江阁主最好不要转移话题,卢老爷可不是能糊弄的人。”
“江阁主!”
卢老爷厉声道。
江离的语气愈发冷:“一句污蔑而已,我为何要回答。”
“给过你机会了,”钟离逸轩叹了一口气,然后挥了一下右手,“弓箭手!”
对方一声令下,秦宓条件反射般抬起头,一个兔起鹘落,翻过椅子的同时将椅背翻倒。
“嗖嗖嗖!”
几支箭射中了秦宓刚刚坐的地方,其中一支还差点射穿。
“你这家伙就是想杀了我们,”秦宓大喊,“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射箭的声音在此时停下,秦宓却觉得背后凉意上涌,她缓缓转头,眼睛的余光却看见一条拇指粗的碧绿小蛇就在距离自己的头不足一寸的地方,还嘶嘶吐着蛇信子。
“这是给你的见面礼,秦宓,听说你对毒药很有研究,不知道竹叶青的毒,你能不能解?”那人的话在她背后响起,“各位都不要轻举妄动,我这里有解药,如果不配合我,我可以先送一个人去死。”
竹叶青……
她明白了,这和上次一样,用毒来逼江离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江阁主,比起自己的性命,难道还是隐瞒真相更重要吗?”那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
“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判断。”
钟离逸轩说出的这句话,其实就是一个陷阱。
无论江离回答“是”或者“否”,都无法证明自己不是玄苍教的人。
如果不是,江离可能会死,那么他可能是为了隐藏真相而死;如果是,江离不会死,那么就恰好合了钟离逸轩的心意。
她看着自己左前方的江离,对方紧紧盯住缠绕在自己手臂上的竹叶青,恐怕背后的汗已经浸透衣衫。
“喂,秦堂主,被这个长虫咬一口真的就会死吗?”不远处的扶危询问道,他的脚踝处缠绕着一条毒蛇,正沿着他的小腿缓缓攀登。
她沉下声音,和刚才听起来不太一样:“会,不过是一个时辰之后。”
扶危觉得她的声音有点奇怪,用余光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对方身上的竹叶青……
已经咬住了对方的手指头。
扶危瞪大眼睛:“你!”
江离也看到了这一幕,刚开口就顿住了:“我……”
“等一下。”她用右手一把抓住自己面前竹叶青的七寸,狠狠一捏后甩到了地上。
然后转身,她抬手撕下脸上的伪装,看向最右边:“卢老爷,不如你来问我。”
“晚辈是玄苍教圣女,颜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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