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一寸一寸地消失,金红色的太阳悬挂在天边,山水庄的后宅里安静得能听见鸟的鸣叫声。
百里归朔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躺在屋顶晒太阳。
今天也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傍晚的风拂去了他身上的烦躁,他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叹了口气。
他来到这里已经九个月了,期间只出去了一次,而且还是鬼市。本来以为鬼市也应该是市集,他至少可以逛一逛,跟去了才发现那地方危险重重,别说是逛,他连吃的都没敢碰一下。而且,全程他都在帮楚王望风,也不知道对方干了什么。
奔波一天一夜,啥都没捞着。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紫菀,如果她知道,恐怕会不顾一切……”女子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原本躺着的百里归朔睁开了双眼,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这本是你们姐妹的事情,不过毕竟那东西不见了,所以……”
这个声音更耳熟了,毕竟这九个月里,他几乎天天能见到这位武学宗师。
也就是山水庄庄主——百里初寻。
这两人在谈什么呢?勾起好奇心的百里归朔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因为他担心如果发生一点响声,就可能被屋内的人听见。
“原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知道那样东西的人都应该已经死了,却没想到还有人知道这东西。”
这个声音……百里归朔仔细辨认着,将之与自己记忆里的声音一一比对,然后终于想起来,自己曾在三年前听到过这个声音。
那个时候自己刚被颜珞捡到,瘦瘦巴巴跟个野猴子一样。而且,当时颜珞还不是现如今的这个名字,那时身边的人都叫她百里归雪。
所以,他才姓了百里,又得赐名“归朔”。
他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圣医宫的护法,又听对方提到了“紫菀”,想来,她就应该是另一位左护法青菀了。
百里归朔得出声音主人的身份,唇角勾了勾,便听见山水庄庄主问。
“鬼市主并没有得到那样东西,你觉得,会是谁?”
“您是说……大师姐?”青菀的声音透着疑惑,“不可能吧,她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
“我已经让玄苍教帮忙查过,你们的大师姐在下山后改换了容貌与年纪,”百里初寻的声音一顿。
“现在,应该叫她裴红漱。”
裴红漱……
百里归朔越听越觉得这个名字相当耳熟,好像几个月前才听说过。
对了,他来到这里之前,颜珞让他调查的那个人的名字,不就是裴红漱吗?这可不得了……
“我一直以为那个东西只是南疆的传说,我也只是将那幅画摆在藏书阁里当装饰,但没想到,那天晚上丢失的东西却是那幅画的画轴。”
百里初寻的声音中包含诸多后悔之意。
躺在屋顶的百里归朔如芒在背,百里初寻的话提醒了他,那件楚王殿下不惜枉顾律法也要杀了鬼市主,那么,被偷走的东西该是多么的重要?
但他其实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为什么要偷一个画轴呢?
画轴最多长二尺,宽半寸,里面能藏什么呢?
“师父曾经说过,南疆秘术众多,其中蛊是最凶险的,如果画轴里面藏的是南疆传说中的‘万蛊之王’,那么,这只蛊王已经活了百余年了。”
什么?!
百里初临再也坐不住,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起来的那瞬间,身下的瓦片也发出了一声脆响。
屋内的正要说话的百里初寻顿时疾步走出房屋,他循声向屋顶望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怎么了?”青菀紧随其后出来。
她也听到了声响,但向四周看去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人。
百里初寻收回视线,捋了捋胡子,脸上的凝重缓和下来,笑着说:“可能是哪里来的小猫吧。”
是么?青菀疑惑。圣医宫的后花园里养着一只雪白的狮子猫,体态丰满,步履却轻盈无比,从来没有发出过这样的响声。
不过,既然百里初寻没有计较,她也就没再问下去。
八成是宫主捡的那只猫吧。
“长乐殿下,这是山水庄特意为您收拾的屋子。”
浠容站在房屋中间,将香炉里的安眠香点上:“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会尽快为您更换。”
萧婵坐在床榻边,重新换过的被单摸起来顺滑柔软,她笑了起来:“我只是住一晚而已,不必拘谨。”
“长乐殿下愿意送我出嫁,民女实在是受宠若惊。”浠容说着便要盈盈下拜。
见此,萧婵忙伸手扶住对方:“不用行如此大礼,不然你的姨母可要把本宫生吞活剥了。”
说着,她抬头看了一眼未关好的窗户那里。
“殿下说笑了。”重新站起来的浠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屋外,窗台的台阶上坐着两人,一人托腮看着夜空,另一人则是磨着牙齿,一脸的愤愤不平。
“明明我才是浠容的亲人,为什么明早为阿容梳妆的不是我。”秦宓到现在都没能理解自己为何不能做为浠容梳头的那个人。
颜珞无奈地叹口气:“秦堂主,我们已经解释过了,因为你还没有嫁人。”如果秦宓嫁人了,确实是除了浠容故去的母亲之外最合适的人选,但是依照晋朝的习俗,这个人还必须嫁了人。
按道理来说,萧婵也不是那个最适合的人,但是颜珞觉得这事若还麻烦皇后娘娘实在不该,所以就向萧婵恳求了一番。出乎颜珞的意料,萧婵满口答应,并且还兴致勃勃地承包了婚礼的绝大部分事情,让礼部的人在轻松之余也生怕做得不好触怒了两位皇室贵族。
不过,如果做得好,奖励也是两份。
“都怪这奇怪的传统……”秦宓不满地嘟囔着,随即,她想到了另一件事,表情稍稍好转了,“但是,坐在主位接受敬酒的还是我。”
颜珞难得看秦宓这样扭捏:“早点睡吧,秦堂主,明天可不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哦。”
“怎么会呢。”
“嘎吱”一声,二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然后就看见浠容关上门后向这边走来。
“浠容,来。”秦宓站起来,张开双臂。
浠容大概是有点不太习惯秦宓的亲密行为,抱住秦宓之后朝颜珞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询问什么。
颜珞笑了。
浠容毕竟是秦宓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虽说之前她一直想把秦宓嫁出去,但真的到了这一天,还是会舍不得。
眨了一下眼睛,颜珞的眼睛也有点酸涩,她仰起头,眼眶在不经意间湿润了。
这边,秦宓松开浠容后,然后迅速从怀里拿出一本连名字都没有的册子塞给了浠容,同时压低了声音:“阿容,姨母给你的嫁妆远远比不上其他人的,但是这个你要收好,今天晚上一定要看……”
浠容被秦宓神秘兮兮的嘱咐弄得满脸疑惑,便想先看看册子里的内容,于是便翻开了第一页。
下一刻,她就合上了小册子,脸色也瞬间变得白里透红,将册子推回了秦宓:“姨母,这……这个就不必了。”
“傻丫头,”秦宓压低声音,“女人年华易逝,赶紧生个孩子才是正事。”
颜珞抬头望天:……把我感动的眼泪还给我。
“我是大夫,”浠容的声音羞涩中带有一分哭笑不得,“我知道该怎么做。”
秦宓依旧一本正经:“谁不知道方法,但你还缺了一点技巧,总这么害羞可不行……”
“咳咳。”颜珞打断秦宓的“密谋”,一手接过小册子,另一只手挽过了浠容的手,“好了,夜已深,秦堂主放心,我会督促阿容看完这本册子的。”
然后,颜珞便打开了第一页,挑眉一笑:“哇哦,这姿势可不适合……”
浠容已经脸红得要滴出血,压低声音打断她:“颜珞!”
秦宓倒是十分赞赏地点点头:“第一个确实不适合,所以我推荐第二个和第六个,等习惯了再试第一个。”
颜珞面不改色地合上册子,深以为然地点头:“秦堂主说得有道理。”
如此一来二往,颜珞终于送走了兴奋的秦宓。
而浠容已经捂着脸蹲了下去。
颜珞勾唇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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