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义诊

原来这么快就到五月十五了呀。

颜珞有一点恍惚，仿佛之前和大长公主一起准备聘礼的事情就在昨天。如果不是教主突然来到沁月楼这件事，她可能会多花些时间在挑选礼物……

对了，她还没有选贺礼呢。

大长公主的马车比之楚王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稳稳行在道路中央，连颠簸都鲜少有之。颜珞感觉马车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周围人声渐渐多了起来，便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都是要当新娘的人了，还是这样抛头露面啊，不知要惹来多少闲话。”大长公主萧婵随着颜珞的视线看过去，涌入眼帘的正是静渊堂的牌匾。

颜珞知晓萧婵并不是责怪浠容不知礼数，而是想说那些看不惯一介民女能称为王妃的人可能会借题发挥。

不过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也是别人的事情了。

明明刚过午时，日头正毒，静渊堂前的人却比平时多了三四倍不止，排队的人都拐了个弯，挡住了隔壁的茶馆的大门。但是茶馆也没有因此生意不好，两个小二打扮的人，正在给排队的人端水，除此之外，也有卖解暑的绿豆汤和伏茶。

“今天的人怎么这么多？”颜珞感觉有点奇怪，再看排队的人，不光有年老体弱之人，也有青壮年男子，那体格，看起来直接背起一头猪都不带喘气。

萧婵摇着团扇：“楚王殿下这位王妃也是与众不同，从早上起就挂了免费问诊的牌子，不过排队时间只到午时，看样子，再过一个时辰应该就能看完。”

一听萧婵这么说，颜珞明白了，便撩衣裙，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萧婵拉住颜珞即将放开马车的手，问她：“你干嘛去？”

“帮忙呀。”颜珞扭头看向队伍中眼熟的药堂弟子，向对方招了招手。

那名药堂弟子见是颜珞，便对排队的人群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小跑着过来了。

“姑娘，你今日怎么来了？”药堂弟子显然不认识马车中的萧婵，隔着半透明的纱帘小心地问颜珞，“这里面不会是位贵客吧，今天义诊结束之后才能接待……”

“放心，这位贵客不是病人。”颜珞说，瞟了一眼药堂弟子手中的木牌，问她，“到多少号了？”

“八十九号，还有一百零七位。”

“还有这么多？”颜珞一看排队的人数，“外面看起来没有这么多。”

药堂弟子挠了挠头：“堂主也在，还有三十位在里面坐着呢，如果姑娘你找师姐，估计还需要一个半时辰。”

“那我来帮忙吧。”颜珞笑了笑，“万一有人趁机闹事，那我更能帮忙了。”

药堂弟子露出尴尬的笑容：“姑娘，您多虑了。”

颜珞又转头对马车里的人说：“大长公主，可否在妃玉阁等等我，一个时辰足矣。”

萧婵大概也没猜到是这么个发展，只沉默片刻，便再次开口：“能让本宫等的人可不多，可别太久哦。”

“是。”颜珞行礼后，面前的马车便再次缓缓驶起。

药堂弟子满脸惊讶，悄悄拉颜珞袖子：“自称‘本宫’，那位到底是谁，不会是皇……”

“是大长公主殿下。”颜珞面对药堂弟子八卦的眼神，淡定地转身。

“可是她看起来连三十都没有，不是说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姑姑吗？”

“人家保养得好嘛，对了，给我准备一张看诊的桌子，还有纸墨笔砚……”

与此同时，妃玉阁。

一身青衣的女子坐在管事姑姑的面前，手中的一支朱笔，每隔几页就会停一下，用笔勾画一下。

管事姑姑年纪大约五十左右，也是妃玉阁的老人了，显然和面前的青衣女子十分熟悉。

“这么多吗？”管事姑姑看着青衣女子勾下的地方，“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没卖出去。”

“之前桃花红肤膏的事情还是对妃玉阁有一定的影响，导致三月份的存货积压了很多，虽然之后四月上新卖出去了部分，但是订单量还是比往年要少。”青衣女子声音冷静干练，语气温柔，但带着一股令人难以拒绝的气势。

“这次夏至，一定要把上半年的亏空给赚回来。”

管事姑姑知道面前的人向来不会说大话，而是说到做到，心下稍定之后又压低声音问：“青菀姑娘，妃玉阁这块一向都是紫菀姑娘负责，今日为何……”

青菀闻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今年雨季迟迟未来，药圃更需要紫菀姐姐，妃玉阁有我坐镇，难道会差吗？”

这个回答已经能让管事姑姑明白大半，虽然青菀明白这个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想到一个月前收到的那封信，青菀神色凝重。她一直想寻个由头来一趟京华城，但同时不想惊动紫菀。这样一等，便是半个月过去了，直到由于干旱的原因，昆西城的药圃受到了影响。紫菀离开前，青菀便拿京华城妃玉阁的事情说了一番。

本来圣医宫至少要留一位护法坐镇，但恰好四月末宫倾殇来到圣医宫养胎。说是养胎，其实就是由于叶煜寒因事离开后，对方闲不住，就来到瑶城走走逛逛。护送的玄苍教弟子估计一路没放下心过，估计在听到教主夫人要去圣医宫时怕是吓出一身冷汗，然后看到圣医宫居然热情款待之后更是吓得睡不着觉吧。

五年前，玄苍教曾经夜袭圣医宫，就算玄苍教现在的作风和以往已经大不相同，但也不会贸然来到对方的地盘。

不过，宫倾殇这些年虽然清闲度日，但是暂时看管一下圣医宫应该并不困难。

啊，想远了。青菀将面前的清单合上，任凭心里想的再多，面上也不露分毫。

于是，紫菀不辞辛苦离开后，她也快马加鞭来到了这里。

“照着清单，将积压的香膏、胭脂等分门别类，然后打包，这次包装需要重新设计，后天我要看见样稿。”顿了顿，青菀接着说，“明天是浠容姑娘的大好日子，归雪可吩咐你们准备了什么？”

“啊，宫主到妃玉阁后，便备了一份礼物，之后每个月都挑出最好的留了下来，说是以后给浠容姑娘准备的礼物，一共现在备了三份。她说今年一定能看到浠容姑娘出嫁，果不其然啊，宫主真是料事如神！”管事姑姑笑吟吟地说。

“这就别夸她了。”青菀一脸的无奈，站起身来，“带我去看看，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好嘞。”管事姑姑立刻站起身来去引路。

萧婵是妃玉阁的常客，身份高贵，很少会亲临妃玉阁，通常都是让侍女前来拿取。

管事姑姑掀开门帘走进妃玉阁的时候，就看见数月不见的大客户站在门口，身旁只有一个窄袖男装打扮的英武女子。

以往见对方，身边都是侍女如云，很少见对方只带一个人。

管事姑姑愣了一下，立刻换上笑脸，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大长公主殿下，稀客啊，怎么在这里站着？”说完，她瞪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伙计，让她去招呼其他人。

这名伙计这个月刚来，原来只有个别名叫做狸奴，来了妃玉阁后，大家都叫她小黎。小黎基本只在后面帮忙，今天是第一天来前面帮忙，被瞪了一眼之后，小黎也连忙后退到了旁边帮忙。

妃玉阁雇佣的伙计都是一些孤儿，前一个月都算是考核期，如果没有犯下错误，就可以留在妃玉阁长干。只不过有的新来的伙计可能还没那么机灵，这也是管事姑姑瞪小黎的原因。

“是我想站一会儿，”萧婵说，“刚刚见到了你们的掌柜，她要我在这里等等她。”

管事姑姑连连叫苦：不愧是宫主大人啊，连大长公主也能被叫去等待。

“殿下，里面请，其实你要的同心锁已经打造好了，正打算送去您府上，既然您来了，不妨先看看。”

“好啊。”

萧婵答应着，被管事姑姑引到了二楼。

二楼的面积比一楼看起来大很多，除了中间是一些玉器的展示之外，其余全是一些垂挂纱幔的房间。

由于妃玉阁接待的客人大多都非富即贵，所以需求也很高，像萧婵这样需要定制的客人，也不在少数。这些房间正是为了满足定制需求而专门设置的，也能提供一个相对安静、不受干扰的空间。

“娘亲，还要多久啊？”

“乖，再等一会儿。”

路过一个房间时，萧婵听见房间里传来了女孩清脆的声音，她没忍住停下了脚步，站在了门外。

“殿下，怎么了？”

引路的管事姑姑见对方没有跟上来，于是回头问了一句。见萧婵没有回答，管事姑姑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了房间中的蓝衣妇人以及她身边看起来十二岁左右的女孩。

“啊，这是慕容侯爷的夫人和侯府小姐，殿下，要去打个招呼吗？”

管事姑姑又问。

萧婵只看见那女孩粉雕玉琢的侧脸，如果……如果她的孩子还在，应该也差不多这么大了。

说起来，慕容夫人的夫君就是平北侯慕容磊，也是皇族，按辈分，自己和他应该是堂兄妹的关系。不过，由于以前发生了太多事情，虽然慕容磊带着妻女回到了晋朝，却没有恢复皇室身份，所以只能算是普通贵族。而且，平北侯至今没有儿子，侯府的爵位日后恐怕也无人继承。

朝中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与平北侯的交情也浅，萧婵想了想，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邀请过慕容夫人。就算是交际宽广如她，也不会人人都有机会得见。

“本宫想先与慕容夫人聊聊，你稍后再把同心锁拿过来吧。”

反正还有一个时辰，和人聊聊天也不错。

萧婵这般想着，撩开了面前的纱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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