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虚

虽说那些纹路看起来的确很像是文字，颜珞却看不出来那到底写得是什么，她将玉佩递给宫倾殇，语气带了一分好奇，与三分亲昵：“姐姐，这块长命锁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可不信你刚才的说法。”

宫倾殇看了一眼故意卖乖的颜珞，又将视线落回玉佩的身上：“这么好奇么？”

颜珞在遥远偏僻的祈安县呆了两个多月，消息没有之前在京华城的时候灵通，与其自己私下慢慢查，不如向姐姐撒撒娇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何不乐哉？

差不多是看着颜珞长大的宫倾殇也明白对方的这点小手段，由于小时候的遭遇，颜珞与宫倾殇也是近几年才亲近起来，因此撒娇这种小手段几乎是百试百灵。

这一次也不例外。

“想知道？那我来考考你。”宫倾殇松了口，虽然松的不多。

颜珞一看有戏，便道：“姐姐尽管问。”

“我们与西域的贸易往来，主要是哪些货品？”

这个简单，颜珞随口就答：“丝绸，金银器，茶叶，还有瓷器。”

“不错，往来贸易多年，这几样是最受到西域欢迎的商品，但也有玉。”宫倾殇说着垂眸，视线落到自己手中的长命锁上。

玉器……颜珞知道玉器也是出口西域的货物之一，只不过，玉器没有金银那么受欢迎，因此颜珞才没有说。

“这块长命锁难道是在西域集市上买的？”颜珞问。

“不是。”

嗯，不是？颜珞微微挑眉。

宫倾殇的声音渐低：“十三年前，誉朝皇室曾经派人送过一批金银玉器给西域，祝贺当时的新王大典。不过那批贺礼在到达西域之前曾被人劫持过，丢了一些东西。”

“丢了东西……”颜珞喃喃重复，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个长命锁就是丢失的东西之一？”

宫倾殇点点头：“而且，当年押送贺礼的就是卢老爷，毕竟去往西域路途遥远，皇室不放心，又雇了有经验的卢氏镖局押镖。”

颜珞的表情一时变得精彩纷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接着问：“这事在当时应该算大事了，敢劫这趟镖的人得多大胆子啊，不过，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并不是说这件事过了太久无人提起，颜珞才不知道，而是像根本没发生一样，即使颜珞去打听，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但这件事是真实发生了的。

“当年皇宫里有一位手艺匠人，擅长雕刻玉器，并且会将自己的姓氏‘陆’隐藏在雕刻的纹路里。而他亲手雕刻的长命锁正好是那批贺礼中的一件。”

皇家工匠的作品，皆为御赐之物，等闲不可能流落市井，而昆西太守也没有得到御赐之物的渠道。

宫倾殇将玉佩拿到颜珞的面前，指甲正好对着一处云纹：“你看这里，像不像‘陆’字。”

那云纹舒展自如，没有一点可疑之处，若不是宫倾殇特意指出，颜珞就算再找两遍也看不出来。

颜珞不得不相信这个长命锁就是当年丢失的那批贺礼中的东西。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都过了十三年，怎么就突然……”

听到颜珞的喃喃自语，宫倾殇很是平静：“奇怪我们为何会知道？”

颜珞拼命点头：她觉得这件事可太奇怪了。

简直就像有人故意为之，不，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见颜珞如此，宫倾殇也就没有卖关子，直接道：“因为在你不在的这两个月里，昆西这边突然就流传起了一个谣言。”

听见这句话，颜珞抬头看向宫倾殇，眼眸中有惊讶，也有几分了然。

她知道宫倾殇要说什么了。

宫倾殇接着说了下去：“十三年前，卢氏镖局恰逢大变，债台高筑，却天赐机缘，逢贵人推荐押送皇室贺礼，于是监守自盗，悄悄偷走了其中几件东西，解决家里的燃眉之急。”

果然如此，颜珞明白卢老爷为什么要来找叶煜寒了。

无论是辟谣还是造谣，没有人比玄苍教的影响力更大。

不过……

颜珞狐疑地看向宫倾殇，问道：“姐姐，刚刚你不是说你不知道，昆西城首富的岳丈找姐夫有何事的吗？但现在看，你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

此话一出，宫倾殇好似僵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间，颜珞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

颜珞见对方接着缓缓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介于抱歉与后悔之间的表情，右手轻轻捧着自己半边脸颊。

“煜寒不告诉我，但我实在好奇，没有办法，只好让你去核实一下谣言之一了。”

颜珞扶额叹息。

自己果然只是个工具人而已吧。

不过，颜珞也并不在意这点，比起这点“小小的利用”，她也很好奇这些谣言后面隐藏着什么。

“也就是说，这件长命锁就是当年被盗走的赃物之一，然后被太守买了送给自己的儿子。”

宫倾殇点点头：“是啊是啊，既然确认了赃物，那就说明当年贺礼确实有丢失，如果这个谣言是对的，就说明这件事确实和卢老爷脱不了干系，毕竟贺礼是有礼单的，只有坚守自盗的人，才能篡改礼单。”

颜珞也明白了：“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如何，肯定针对的是卢氏镖局。镖局押镖本就会遭遇意外，即使是卢氏这样的大镖局，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两人相视一笑，都同意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那么这就是你下一个任务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颜珞浑身一震，而刚刚笑着的宫倾殇则露出了类似于心虚一样的表情。

是姐夫/煜寒，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颜珞迅速转身，恭敬行礼：“教主大人，属下领命。”

“这个谣言的源头就在京华城，应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吧？”叶煜寒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冷淡，令人不敢抬起头。

“属下明白。”颜珞就是无法抬头的那个，她一心想离开，“属下这就去准备。”

“去吧。”

“等等……”

颜珞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抱歉了，姐姐。

“倾儿，我们好好谈谈之前你答应了我什么吧。”

“煜寒，先听我解释一下……”

时隔半年，颜珞再次踏上了归途。

无论姐姐能给自己多少宠爱，自己依旧无法完全归属于玄苍教，把玄苍教当做安身立命之所。

从以前到今后，她的家只有一个，那就是圣医宫，所以她只在回圣医宫的时候用“回”这个字。

在昆西城没呆多久，她就收拾好行李，向瑶城出发。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山上的气候更是要冷一些，还没入夜，她就呼出了一团团白气。想想之后要见到的人，她既是高兴又是不安，高兴的自不用说，不安的嘛……

在祈安县吃得比较寻常，但在昆西城别院住的那几天，倒是各种好吃的都吃了。她捏了捏腰上的肉，最近吃得好像太好了，不知道能不能穿得下半年前定制的衣服。

圣医宫是先帝特赐的宫室，占地面积大，宫室连绵，比起巍峨雄壮的皇宫，圣医宫的亭台楼阁精致小巧、别具匠心，风中传来叮咚作响的铜铃声。

和守门的弟子打了声招呼，颜珞抬脚刚迈进宫门，就听见一道暴躁的女声在自己耳边炸响。

“归雪，不是说最迟昨天下午就能回来吗，你跑哪儿去玩了？！”

糟了，忘记了紫菀姐姐也在这里。

颜珞顿时不敢再迈步，而是停在了原地，只有头转向了匆匆而来的紫衣女子。

不是右护法紫菀还能是谁？

“路上游玩耽误了一天，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对紫菀的数落，颜珞已经见怪不怪，并且奇怪地反问，“宫中的事不应该归青菀姑姑管吗，紫菀姐姐怎么也在？”

“继任圣医宫宫主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回来，青菀忙得脚不沾地，只有我来照看你了。现在还剩下几天时间，得赶紧抓紧时间演练，今天先试衣服，看看合不合身，明天走一遍流程，看看哪里需要改……”

“归雪，右护法，你们站在走廊里干什么，快进来呀。”又一人闻声而来，也是熟人。

少女看起来才二八年华，声音婉转，身姿窈窕，面若桃花，腰如细柳，一颦一笑都惹人怜爱。

“阿容，你也来了！”颜珞感到很惊喜，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对方的面前。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山水庄药堂弟子，也是京华城静渊堂大夫的百里浠容。面对颜珞的热情，她显得殷切而不是优雅，迎上几步，牵起颜珞的手，看着她说：“我是堂主前来观礼的，庄主已经到了，堂主本来也想来，但是她采药未归。”

“真是麻烦堂主了，也辛苦你来这一趟。”客气话说完，颜珞压低声音说出了另一句话，“不过，楚王殿下可没有送我回来，浠容你可白跑一趟了。”

听着对方打趣的话，百里浠容面上微微一红，故意嗔怪道：“我可是专门来为你庆贺你十八岁生辰的，还带了礼物，你要不要，不要我就带走了。”

颜珞连忙说：“要要要，当然要，你能亲自送来，我当然高兴啦，你可以多住几日，等我忙完圣医宫的事，就要启程去京华城。”

“京华城，你还要去京华城？”紫菀隐隐又有生气的迹象，眉头深深紧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还是说以前的事，你依旧不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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