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珞马不蹄停下了山后,就往秦捕头的住处赶去。
但她经过路上的一片树林时,就迎面遇上了一个熟悉的人。
“秦捕头。”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颜珞感觉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你找我吗?”秦捕头听了她的话,露出一丝疑惑,“不是你派人来传信,说是找我么?”
颜珞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语气也变得急躁起来:“我不是说过,如果他来找你……”
说到这里,颜珞停了下来。
秦捕头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你说的是如果是县衙的人找我,我千万不能离开不是吗?但来找我的人不是县衙里的人,而是……”
颜珞此时回过神,语气沉了下去:“阿狗。”
是他将秦捕头叫到这里来的。
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这个少年压根不是无辜牵扯进来的倒霉小鬼,而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糟了!”
颜珞说完,拔腿就往前冲,而秦捕头不明所以,却也追在她身后。
本不想多说,但此时一股异样的感觉扫过她的全身,她触电般刹住脚步,站在原地打量四周。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秦捕头看她突然停下,也跟着看向四周,“附近有什么吗?”
颜珞此时已经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于是对秦捕头解释说:“还不明白么?最简单的调虎离山啊,你离开了家里,那两个好不容易抓住的俘虏这下肯定死路一条。”
“那个杀死我师父的人,也要杀了黑衣人,为什么?而且,阿狗竟然也是……”
或许秦捕头这种一根筋的人,是真的很难明白吧。
“你是觉得,那些无赖扮成的黑衣人和杀死你师父的人是一路人,所以并不会杀死自己人么?”颜珞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能一击毙命杀死监牢内的两个人,包括你的师父,那人武功肯定很厉害,那些无赖不过是他的垫脚石罢了。那些无赖伤好之后就会泄密,虽然此人小心谨慎,不一定落下什么把柄,但在他眼里,肯定是死人最可靠。”
“至于阿狗,”颜珞顿了一下,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轻易骗过,真是太丢人了,若是被他人知道,她也不用再混江湖了,“他现在如果没被灭口,应该也会躲起来让自己找不到。”
“那个臭小子!”秦捕头气愤难当,“那我现在就回去!”
颜珞拦住秦捕头,摇了摇头,说:“已经来不及了。”
秦捕头脸上流露出不甘心的表情:“那该怎么办?”
“现在只能去找王爷了。”颜珞撤回看向远处的视线,对秦捕头说,“你去之前那间客栈对面的成衣坊找王爷,如果他不在,就等在那里。”
最后,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去吧。”
秦捕头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真是好糊弄啊。
颜珞这么想着,上前两步,然后开口道:“旁人我已经支走了,不出来么?”
从上山的时候开始,她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们。在玄苍教,无论是打探消息,还是埋伏暗杀,首先锻炼得就是追踪的能力,你的呼吸和脚步声,都要学会控制。
但跟踪她的人没有。
对方的目标不是县令夫人,那么就是她了。潜藏在暗中的敌人如此明目张胆地给予提示,看来,她还真的被小瞧了。
白日的时间越来越短,太阳一点点落山,颜珞看着那一抹血色的夕阳,面无表情地说。
“来都来了,就别躲着了,还是说,你挺怀念被我追杀的日子?”顿了顿,她嘴角浮现一次嫌弃。
这一声落下,原本还有清脆鸟鸣的树林顿时安静了下来,仿若寂静的坟墓。就在这万物安静的刹那,另一个人的声音在树林间响了起来。
“能被玄苍教圣女追杀这么久,是我的荣幸。”
颜珞循声望去,却没有从茂密的树林间看见任何人的踪影。
躲着又如何,我一样能找到你。
凝了凝神,她扬声再次开口:“彼此彼此,能够暗杀我两次,差那么一点点就得手,不愧是我玄苍教培育出来的人才。”
不过一会儿,那道声音也再次响起。
“原来圣女如此惜才,倒不像是中了我两次埋伏那样的傻瓜。”
“傻瓜?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本圣女的人。还有啊,这种相杀的话本桥段,对方还是得长得帅气点,才能配得上我玄苍教圣女的名头。”
颜珞挑起右眉,居高临下地打量四周,语气从刚才的轻蔑渐渐变得严肃:“可你既然已经叛教,即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本圣女也要为教主清理门户!”
话音未落,她脚尖一点,从高处径直落下。
“找到你了。”
颜珞的轻功是她最大的倚仗,即使从空中俯冲而下,踩到低处的树枝时也依旧像鸟儿那般轻盈。
腰间软剑如蛇一般弹出,刺向那藏身树后的人影。
见颜珞找到自己,人影当即从树后窜出,剑尖险险擦脸而过。
“别跑!”眼见那人要溜,颜珞大喊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的同时,从腰间拿出三枚细长的银针飞射了出去。
银针细如牛毛,速度更快,眼见即将刺入那人的后颈,却见那人轻轻一偏头,银针将那人脸上的面罩带了下去,露出了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那人站在了原地。
原来是……
“原来是你……”
在颜珞咬牙切齿的声音中,那人一点一点将头转过来。
那人的脸,颜珞再熟悉不过,如果秦捕头在这里,想必也会很熟悉,或者说,无论是县衙里的谁在这里,都会对这张脸无比熟悉。
颜珞念出眼前这张脸的名字。
“县令,袁清书。”
为什么叛徒能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这就是最好的解释。
“袁清书”侧过头看清眼前人的脸色,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此时看起来,对方脸上的笑只让人觉得违和:“你并不惊讶啊。”
颜珞走上前去,确实看上去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表情一点也不惊讶,却用不理解的语气问出了她此时最想知道答案的两个问题。
“我一直没在这小小一个祈安县里找到你,就想到你应该是易容了,玄苍教教了你这么多东西,却让你生了背叛之心,这到底是为什么?另外,既然你扮作了你的发小,那真正的袁清书呢,他在哪里?”
“他?”易容成袁清书的叛徒,嘴角越发上扬,扯出一个诡异的笑,“你可以试着找找。”
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上心头,颜珞眯起眼睛:“难道……你杀了他?”
“呵呵。”对方只是低声笑,笑容里透出莫名的阴森。
颜珞易容的技艺在玄苍教内名列前茅,之前却没看出杨平的易容,这实属不应该。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叛徒对袁清书实在太熟悉了,所以一举一动都像极了袁清书,从而掩盖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不仅没让颜珞起疑,更没让熟悉袁清书的其他人起疑。
此时,她再看杨平的脸,果然啊,易容的技术无论再怎么精湛,笑起来的时候总归会有一丝不自然。
虽然她没有和真正的袁清书打过交道,却觉得对方一定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杨平!”
颜珞大声喝出对方真正的名字,眼里是藏不住的厌恶:“袁清书把你当做好朋友,你却这样辜负他的信任……”
“信任?”杨平仍旧用着袁清书的脸,眼里不再有这个年轻县令的热忱,而是一中什么都不在乎的漠然,“如果他真的信任我,就不应该在听到我说出事情原委后,就向朝廷献上一封告发我的密信。”
颜珞的表情丝毫未变,语气冷淡至极:“你肯对他说出事情原委,不过是因为事情根本藏不住而已。你要将名单送出去,就必然要往西边走,玄苍教一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早就让你疲于奔命。”
杨平盗出玄苍教重要名单的事情当然不能大肆宣扬,不然那些江湖大派知晓这件事说不定会先内讧,更何况,不仅如此,还涉及到誉朝的方方面面。不过,毕竟是誉朝内部的事,相互之间多少知道一些秘密,但如果名单传去了西域就是另一回事,天知道别又用心之人能利用那份名单做多少挑拨离间的事。
“是呢,所以当我发现他悄悄写了信,我就知道,我没办法留下他了。”似乎是真心对自己唯一托付信任的好友的背叛感到痛心,杨平的语气难得显出一丝低沉。
能连辩解都不听,眼睛都不眨杀掉自己同窗十年好友的人,颜珞根本不信他假惺惺的话:“回答我,你把他的尸体藏在哪里了?”
举剑指向对方的胸膛,颜珞同时问道。
已经发生的悲剧没有办法挽回,但是,她至少要找出对方的尸骨在哪里。
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直指自己的剑尖,杨平反而上前了一步。
“回答我的问题!”
杨平站住了,却没有回答颜珞的问题,他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嘲讽表情:“若我还在玄苍教,自然会听你这圣女的命令,但我现在可不是教徒,你觉得我还需要听你的命令吗?”
颜珞并不眼瞎,能看出对方对自己毫不掩饰的鄙夷。她并不意外这一点,毕竟教中很多人都对她不服气。不光是对她以十五岁稚龄继承玄苍教的圣女之位这件事不服气,很多人对玄苍教有仅次于教主的圣女之位这个事实就非常不满。
继任三年以来,颜珞完成不少困难的任务,才勉强让一部分教众心服口服。武林毕竟是以强者为尊,颜珞对此并无异议,也早已对这种言论做到面不改色。
但杨平不同。
他不仅让颜珞的任务失败,还暗杀过她两次,是真正让她碰了钉子的人。
所以,她无法忍下这口气。
“好,那就使出你的真本事,让我看看你这个叛徒究竟有几斤几两?”
颜珞将手中软剑挽了个剑花,直直朝前刺去,速度之快,不过呼吸之间,那道剑光就要刺入对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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