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她是师门中最小的师妹,他是师父才收的师弟,同她一样是孤儿。
他被师父领进门时,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叫了她一声师姐。
明明他比她还要大些,却因为她入师门早,而要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师姐,他自是不情愿的。
看着他可爱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
那年他与她第一次下山做任务,原本一切顺利,但是在回城的一天夜里,他们遇到了杀手的埋伏。
那一夜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她执剑护着他。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可只要一想到他是安全的,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杀手称她失神之际,明晃晃的大刀砍进她的右肩,疼得她弯了膝盖,跪倒在湿漉漉的泥地里。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大量的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涌出。
“不!”他跪在血泊中,颤抖的双手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他恨他偷懒,没学好武功,要她来保护他,他已经失去了父母,不能再失去她了。
他疯了似的杀出重围,背着她往城内的医馆跑去。
那一晚倾盆大雨中,他背着她走了几十里路。
从那时起,她在心中默默起誓,这一生都不会背叛他。
她看着他与武林盟主之女萧燕燕谈笑风生,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看着萧燕燕抚琴,那双纤细的柔荑,再看看自己布满老茧的手,嘲讽一笑。
自从他知道师父是杀害他父母的仇人后,她义无反顾地拿起长剑,将养她十七余载的师父一剑封喉,只为他报仇,她为他铲除一切阻碍他的势力,助他登上庄主之位。
如今的庄主之位,是用尽手段得来的,他才上位,想要巩固地位,最好的办法是迎娶武林盟主之女,这样武林盟主才会助他一臂之力。
临走时,萧燕燕掀起车帘,看着他,娇羞道:“我等你来提亲。”
他看着萧燕燕,眼中尽是宠溺:“好,等我。”
而她,只是静静地伫立在一旁,心中百味杂陈。
几个月后,他毫不迟疑地向武林盟主提心,双方自是一拍即合,婚期定在了金秋九月。
婚约定下的当晚,她本想在房里独自借酒消愁,谁知他带着几壶美酒寻了过来。
酒入愁肠,愁更愁。
那是她爱慕已久的少年郎啊,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背叛他,多傻......
他当她是傻子,她就当个傻子吧,他让她醉,她就就此醉去。
不知不觉他由一个变成两个,三个,无数个......割裂无数他们年少时候的记忆,那仿佛是比月色更单薄的一块冰玉,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渗进四肢八骸,融进血液里,每一滴血都被那寒意冻住。
她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忽又回到许多年前,两小无猜的时候,他们去师父房中偷酒喝,被师父发现,他将责任揽过来,被师父罚跪。
尽管膝下酸麻疼痛,他仍然笑着对她说:“师姐,不疼,一点都不疼......”
但是下个瞬间,他就在龙凤双烛的烛光中挑开新娘的喜帕,喜帕下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并不是她。
他抱住了她,泪水滑落脸颊。
时光滔滔如流水,他最终别无选择。
他派她去护送萧燕燕来成亲:“你记住,即使拼了性命也要护她安好。”
她闭上眼睛,任由不争气的泪水滑落:“我......知道了,你放心。”
一步错,步步错。
时间不紧不慢,到了萧燕燕要抵达的日子,可却连人影都没见着,他知道此去凶险,定是出事了。
终于在十天后,他等到了驶来的马车,车帘掀起,衣摆率先露了出来,他心猛地一跳,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欣喜之色,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衣服。
可走出来的却不是她,而是即将与他成亲的萧燕燕。
萧燕燕告诉他,这一路以来,车队遭遇了好几波杀手,虽然一直成功抵挡住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安全。
于是她提议兵分两路,由她扮成萧燕燕引走杀手,于是随从都留给了萧燕燕,她则带着两个婢女,按照原定行程出发。
大半个月后,她还是没回来,他有些慌了,派人去寻她,却杳无音讯。
他还想再加派人手,甚至自己去寻,却被萧燕燕拦了下来。
萧燕燕握住他的手,轻言细语的说:“不久就是我们成亲之日,我想你好好留在庄里布置,不要让爹爹心生不满。”
言外之意,就是不希望他去。
他自然也明白,回握住她的手,笑着称是,下令停止所有的搜索。
如萧燕燕所料,她没有回来。
成亲那日,他与萧燕燕饮下合卺酒,成了夫妻。
从此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在外人看来,他们恩爱无比,是江湖中的模范夫妻,可只有萧燕燕自己知道,所谓的温情,都是假的,是他演出来的。
他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
而他心里的那个傻姑娘,那个甘愿为了他付出一切的青梅,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墙上她的画像,他掩面抽泣。
什么权力,什么地位,都不及一个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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