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25
整整两天,宁城之外杀声震天。
然无论他们攻城多少次,总能看到一个身影,静静立在城墙之上,手握长剑,半步未退。
这样的视死如归,竟让那些北靖士兵心生了几分畏惧,可在前赴后继的人海里面,这些畏惧如水花一朵很快便退下去了。
“姑娘,”副将杀开一条血路,靠近叶子,“百姓们已经撤离,现在我让护卫送你离开,我守在这里……”
叶子指着自己的心口,惨淡一笑,:“这些血,是我的。”
副将整个人怔住,震惊之余,只听叶子将他推开,振臂一呼:“百姓们业已撤离,谁肯与我死战守城?”
“末将愿往!”
“我不怕死!”
“愿陪将军!”
……
百十个声音在城楼响起,数十个已经倒下的伤兵,挣扎着起来,将兵刃缠在臂上,颤抖着重新上了城楼。
临近正午,如雷的铁蹄声声响起,城头的兵士回头望去,南楚军旗随风飘扬。
援兵终于到了。
他们终是守住了,守住了南楚的宁城。
一刻钟后,面对着如潮水涌来的南楚援军,城外已经疲惫不堪的北靖军极速撤退。
张真源进城的一刹,看到的是满城的伤兵,以及高高立在城楼之上叶子。
她周围满是尸体,那里面有北靖兵士,也有宁城守军。那些尸体堆在一起,像高台将她拱卫,又似坟冢将她埋葬。
喧闹的胜利声,因着这样的场景陷入了静默。
副将爬过去,跪在她面前:“姑娘,宁城守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万里奔袭而来的援兵,城中能爬的起来的伤兵,全数跪倒在地。
一个时辰之后,宁城吹响了南楚反击的号角。
张真源带着叶子的棺椁,携数万精兵纵马追赶,将北靖军队逼退七十余里,途中杀敌五万,并亲手斩杀攻城将领于棺椁之前,以安其灵。
次日清晨,护送叶子回京的将士们已经消失在视线中,张真源回首望去,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南楚将士。
“她已经去了,可你们还在!”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北靖偷袭我城池,屠戮我百姓,杀害我同胞,我,张真源,今日于此立下重誓:在我有生之年,定当一统山河,告慰兄弟们的在天之灵,还我子民天下长安!”
他高举长枪,横空折断。
“有违此誓,有如此枪!”
沙哑喋血的嗓音刺穿开来,长街将士尽数跪于阶前,望着眼前的统帅,随即,整齐的呐喊之声响彻宁城。
“一统山河,还我长安!”
北靖,长宁,定国公府。
往日里极为安静的书房,今日里气氛却有些紧张。
“早知如此,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你跟严家那小子的婚事。”
影夫人一脸不爽,像是毫不在意跟贺峻霖对弈的定国公,继续道:“姓严的老混蛋早就料到了他的下场,这才坚持让那小子同你结亲。他算准了你老爹疼你,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躺枪的定国公:“……”
影夫人继续道:“我当日瞧着他对你是真心的,怎料想他会跟陛下来这么一出?当真是个黑心的!如此看来,他与他老爹真是一脉相承,为权力而生,也势必会为权谋而困……”
“可是母亲,他心里所求,也不过是北靖强盛天下长安啊。”贺峻霖低低回道。“母亲聪慧,如何不知,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亦是为了护我?”
“那又如何?”
影夫人哼了一声,声音中的不悦却也减了几分:“陛下需要他,自然留着他,可若是有朝一日天下一统海晏河清呢?他心有天泽也没忘了同南楚打仗,对严浩翔的这点子真心,又能维系多久?真到那个时候,若我跟你父亲都不在了,谁还能护你?”
贺峻霖看着母亲那双眸子,缓缓开口:“母亲……”
眼见着宝贝儿子要发大招,影夫人伸手推了一把定国公,数落道:“瞧瞧你这儿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定国公:“……”
“还不都是你惯得?”沉默半晌的定国公,终于开口反击,并且在影夫人炸毛之前,将她稳稳送回座位上。
“霖霖,我且问你,你如何想?”
贺峻霖一怔。
贺国公目光坦然:“以我贺氏之力保你们一世安稳,并非难事。”
此话一出,贺峻霖神色动容,只这一句,他便明白里这其中的深意。
“父亲,百川终归东到海。”
北靖永世九年,正月十二,定国公贺氏腿疾突犯。同月十五,自缴定国将军印、三军虎符,并请旨告老还乡。帝念其为国征战一身伤苦,准其所奏,念其旧疾,特允其于京中养老。
在朝堂新贵严氏一族轰然倒台之后,自开国挺立至今的贺氏一脉也开始瓦解。
自此,北靖军政大权,尽数归于帝手。
南楚,临安。
朝阳初升,安河初融。
临安城楼上,敖子逸看着一身墨色的丁程鑫,以及城外轻车简从去往宁城的陈泗旭,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沉默。
长久的沉默。
突然,寒风骤起,空中忽然又下起了雪。
“下雪了,回去吧。”丁程鑫伸手拂去了敖子逸发顶的落雪,眸底尽是温和。
见他恢复了冷静,敖子逸也只是笑笑,二人并肩走下了城楼。
一刻钟后,临安城外,一支满身缟素的队伍,扶着一个小小的棺椁缓缓归来……
北靖,长宁。
李天泽踩着木屐,在藏书楼里转悠,搜寻着一本古籍。
这两日宋亚轩功课做的不错,面对着这么个冰雪聪明的孩子,他反复琢磨是否需要增加点难度,于是乎,今日便来了藏书楼。
那日里听太后说马嘉祺素来喜好收藏各种古籍,宫中藏书楼的古籍怕是不比那些老学究手里的少。李天泽慢悠悠的翻着,寻思着哪本比较适合给宋亚轩。
嗯?菜谱?让马嘉祺改天下个厨房试试手艺;
还有兵法,这玩意儿倒是可以给橙河看看,补补脑;
他眉头一挑,从架子里抽出一本明显很干净的册子,随手一翻,一页薄薄的纸笺掉落下来。
他小心捡起,想看看有没有弄脏,却在放回去的时候,看到了“南楚”“宁城”“战死”……等字眼。
他怔在原地。
许久,他将书册合上,慢慢的放回架子,在放回的那一刻,猛地收住了手,将信笺取出来,重新展开,睁大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狂风骤起,透过窗户的缝隙,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三更时分,橙河终于找到了窝在角落里的李天泽。
她几乎是跑着过来,将手上的斗篷轻轻给他披上,在触到他冰凉的脖颈时,手不禁颤了下:“公子,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摇摇头,微微笑着,竟有些悲凉之意:“他在哪里?”
橙河有些害怕,却还是认真答道:“御书房。”
他大步朝门口走去:“去御书房。”
门口的侍卫被吓得怔住,指了指天色,道:“殿下,宫门已经落锁了。”
许是他神色过于冷冽,许是他本就是这座宫殿的主人,半个时辰后,他出现在了御书房门口。
宫人们大约提前接到了消息,一路行来既没有人阻拦于他,也没人相问于他。
他径直推开门,行至案前,停了下来。
灯光摇曳,案前静坐的帝王神色安静,面容平和。
李天泽沉默的望着他,一双手,缓缓握紧,然后,他听到了自己格外冷静地声音:
“嘉祺,这一战你同严浩翔计划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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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就算是正式下线了,没错,我开始发盒饭了。
祺泽七折鑫逸翔霖泗源TF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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