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16
马嘉祺醒来的那一日,是靖永世五年的三月初一。
距离他病倒,已经足足一个月。
眼睛睁开的瞬间,看到的是李天泽侧在小榻上小憩的安静模样。
晨光熹微中,有少年一人,雪衣闲逸,乌发松散。
五岁启蒙,七岁读四书,八岁读经史,天资聪颖,卓然于世。马嘉祺忽的想起长安之仪前,所看到的,世人对他的评语。
落落是第一个发现他醒来的。
然后,才是李天泽。
那一瞬间,李天泽眼底风云变幻,最终,也只是依旧清冷的一个笑。
“天泽告退。”
南楚送来的大批药草,终是解了长宁之围。
医署中,前些日子的沉痛气氛终于得到缓解。
来来往往间,医者脚步逐渐轻快,病患神色日渐平静。
陈泗旭寻了十余个医署,才找到了坐在假山亭中静默沉思的神医沐:“师父,可替代的药物,我已经寻到了。”
很久以前,神医沐便告诉过他:时疫之方,若不能全民皆有,便形同于无;若民众无力承担,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此次疫情的关键,在于临安城独有的药草。
那药草虽有奇效却受限制。
他不怀疑他的阿程哥,却也晓得不能将筹码压在一处。
他在药房中闭关近十日,终是明白了此次治疗的药理,遂而找到了可以替代那种药草的药物。数十次试验之后,最终定下了新的方子。药效虽有折扣,但仍是可以治病救命的良方,重要的是,方子上的药材,都是寻常可见且容易购买的。
神医沐听着陈泗旭言简意赅的总结着最新进展,向来淡漠的脸上,竟浮了几分淡淡的骄傲:“泗旭,你从来都是我最好的弟子。”
静安宫。
神医沐干净利落地给马嘉祺把完脉,顺手修改了下方子,净手时,望了眼李天泽,皱了皱眉:“你这身子也得当心些,免得他刚好了些,你又病了。”
李天泽满是疲倦的脸上,依然带了几分笑意,闻言笑着点了头:“嗯,我会注意的。”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直映得神医沐的一头白发都多了几分颜色,配着她茶色的眸子,将她周身的清冷气淡去了七八分。
“怎么?年纪大了,有感触了?”从小就不怕她的天泽胆子似乎又大了不少。
神医沐叹了口气:“我既盼着这场疫病快些过去,又怕它过去那样快。你可知为何?”
“你本是和亲的南楚公子,本可以像小逸那样安安稳稳地做个凤君,却如何要担这国家存亡黎民生死?你执天子玺绶定了这一场时疫,虽是功在社稷之举,然可想过北靖朝堂当如何定位于你?作为医者,自盼人人安康和乐,但我终究是看着你长大的,并不想你两难。”
见李天泽沉默,茶色的眸底,也多了几分怅然:“每个人的人生都只能一次,无论爱与不爱,莫让自己后悔。”
“离别在即,我也没什么能送你的。”说话间,将腰上的荷包解下,塞到天泽手上,“这个荷包,便留给你做纪念吧,若有难处,兴许它能帮得上。”
“天泽,我们都想你能幸福的。”
靖永世五年,三月二十七,长宁城开。
临安城外,平原千里。
阳光馨暖,百花初绽,着实是出游的好日子。
有女相携踏春,或相聚谈笑,或纸鸢寄语;有士相约出游,或谈诗论词,或纵马驰骋。
大家游玩之际,一匹快马自远处奔袭而来,凌厉气势似是要掀起漫天尘土,骏马长鸣,引得众人翘首以盼。
“是凤君么?”有人认出了马上之人,清脆的声音很利落的就蹦了出来。
“还有君上!”一声惊呼。
烈日之下,又一匹骏马自场外驰来,马上之人红衣似火,气势如虹,眉间一抹傲气,恍能逆天。
骏马嘶鸣,他眯着眼,看他紧握缰绳,停在他面前,与他同高。
尺把远的距离,抬首,便撞进了一双满是笑意的眼。
“可赛一局?”
未几,两匹马绝尘而去。
一时引来话语纷纷。
“陛下又跟凤君赛马?”常年吃狗粮的人这样总结。
“我赌凤君胜。自凤君第一次赛马开始,年轻一辈的世家公子的骑术就没人能赢得了他。”这边有敖子逸的小迷妹。
“那是你见识短浅!我当年有幸见过君上纵马,真的是惊为天人……”这边也有丁程鑫的小粉丝。
“凤君乃将门虎子,沙场征战,骑射之术怎会逊色?”这是个有幸见过敖小将军的人。
“君上师从易山,年少周游,上马为帅,下马为君,岂是说说而已?”这是个受过少年天子恩惠的人。
“我赌凤君!”
“我赌君上!”
……
一时间纷纷下注。
结果,自然未可知。
只是,据说这一日后,足足半个月,君上都没能进得去永安宫。
定国公府。
庭院里,一个墨袍青年窝在石榻上悠悠哉哉的晒着太阳翻着书,时不时打个哈欠。
严浩翔拎着饭盒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副场景。
“也不怕着凉。”
贺峻霖抬头,瞅见严浩翔脸上沁出的汗珠,随手捞了块帕子替他擦了擦汗,眼底有些淡淡的笑意:“又去巡城了?真源什么时候能回来?”
严浩翔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才道:“还在城外,城外疫情不解,他是不会进城的。不过泗旭今天已经去了城外,有他在,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南楚将军带着南楚五万禁军给北靖驻守城外稳定疫情,朝上竟没人觉得不合适么?”贺峻霖有些不满的撇撇嘴。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严浩翔叹了口气,解释道,“当时在城里能压的住阵的,也就是我父亲跟定国公,可这两尊大佛并不好用。各种筛选下来,凤君能用的除了我,只有张将军。可是张将军动用羽林卫引起的动静更大,所以凤君才出动了那五万陪嫁的禁军……”
“我当然知道,只是……算了,我还是比较适合当纨绔。”贺峻霖幽幽道。
“在看什么话本子?”严浩翔瞅着塌边那个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话本子,有些头疼的揉揉鬓角,道,“你难道不该想想咱们婚礼怎么办么?”
贺峻霖思考了半晌,掰着指头算了算,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这个好办,等泗旭和真源成婚了,咱们就大婚。”
严浩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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