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13

长安13

是夜三更，静安宫中，灯火通明。

“公子，且歇一歇吧。”

忧心忡忡的橙河捧过来一杯热茶递给正埋首案牍的李天泽：“公子，其实……”

李天泽提这笔的手一顿，沉眼朝橙河看去：“我晓得你要说什么。”

说话间，他接过茶水，饮了几口，道：“信已经送了出去，然临安距此有数千里之距，加上筹措，只怕也得半个月，我总得知道长宁城还有多少家底吧？城外的百姓，也是百姓，虽不能让他们进城，却也不能任由其生死……”

橙河沉默的看着眼前唇角依然带着笑意的男子，良久，只道了一句：“一定会好起来的。”

回答她的，只有桌案上轻轻摆动的火苗。

次日黄昏，严浩翔巡防结束，便瞅见一身常服的凤君李天泽，静静站在街角檐下，面色隐在落日里，有着不堪重负的疲惫。

他顿了顿，还是走上前来：“殿……”

“你怕死么？”李天泽淡淡道。

“长宁城每天都在死人，或许下一个就是你，怕么？”

严浩翔抿住唇，向前一步：“不怕。”

李天泽一怔，朝逐渐落入黑暗的街道看去，轻声道：“严浩翔，城外有数十万百姓，我要你持本君手令出城，分发衣物食物，安置城外病患，直到疫情解除，可能办到？”

严浩翔静静地望着他，黑沉的眸子清冽如常，他却能清楚地看见，那个一身清冷淡漠的公子天泽眼底郁结难解的深沉悲痛，那是面对血脉离世时才会有的彻骨之痛……

严浩翔端端正正躬身行礼：“臣遵旨。”

“若有借机生事者，杀无赦。”

淡淡的声音传来，严浩翔起身，只来得及看见那一道的身影，消失在长宁街头。

孤寂，萧索，似是禁不起任何风雨。

二月初七，长宁城开。

北靖御林军指挥使严浩翔携带大批物资及三万御林军驻军城外，搭建帐篷、房舍，开设药庐、粥棚，由军医开展问诊，城外百姓由此看见了盼头。

这一天，严浩翔斩杀哄抢物资者、聚众斗殴者、造谣生事者，共计四十七个人。

第二天，斩杀八人。

城外秩序终于开始恢复。

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喝药的贺峻霖，一个不稳，将药碗打翻。

影夫人慌忙拿了帕子去擦拭他手上的药渍，擦拭中，只觉手上落了一滴水，抬头，才发现，贺峻霖眼中已经蓄满了泪。

贺峻霖隐约记得，出城那天，严浩翔来过他的床前。

尽管有陈泗旭的每日问诊，他的病依然越来越重，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然而，尽管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他睡得却并不踏实。

或许正是如此，他才会记得那天严浩翔在他床头说过的话。

“贺儿，你知道一个兵士长安13

是夜三更，静安宫中，灯火通明。

“公子，且歇一歇吧。”

忧心忡忡的橙河捧过来一杯热茶递给正埋首案牍的李天泽：“公子，其实……”

李天泽提这笔的手一顿，沉眼朝橙河看去：“我晓得你要说什么。”

说话间，他接过茶水，饮了几口，道：“信已经送了出去，然临安距此有数千里之距，加上筹措，只怕也得半个月，我总得知道长宁城还有多少家底吧？城外的百姓，也是百姓，虽不能让他们进城，却也不能任由其生死……”

橙河沉默的看着眼前唇角依然带着笑意的男子，良久，只道了一句：“一定会好起来的。”

回答她的，只有桌案上轻轻摆动的火苗。

次日黄昏，严浩翔巡防结束，便瞅见一身常服的凤君李天泽，静静站在街角檐下，面色隐在落日里，有着不堪重负的疲惫。

他顿了顿，还是走上前来：“殿……”

“你怕死么？”李天泽淡淡道。

“长宁城每天都在死人，或许下一个就是你，怕么？”

严浩翔抿住唇，向前一步：“不怕。”

李天泽一怔，朝逐渐落入黑暗的街道看去，轻声道：“严浩翔，城外有数十万百姓，我要你持本君手令出城，分发衣物食物，安置城外病患，直到疫情解除，可能办到？”

严浩翔静静地望着他，黑沉的眸子清冽如常，他却能清楚地看见，那个一身清冷淡漠的公子天泽眼底郁结难解的深沉悲痛，那是面对血脉离世时才会有的彻骨之痛……

严浩翔端端正正躬身行礼：“臣遵旨。”

“若有借机生事者，杀无赦。”

淡淡的声音传来，严浩翔起身，只来得及看见那一道的身影，消失在长宁街头。

孤寂，萧索，似是禁不起任何风雨。

二月初七，长宁城开。

北靖御林军指挥使严浩翔携带大批物资及三万御林军驻军城外，搭建帐篷、房舍，开设药庐、粥棚，由军医开展问诊，城外百姓由此看见了盼头。

这一天，严浩翔斩杀哄抢物资者、聚众斗殴者、造谣生事者，共计四十七个人。

第二天，斩杀八人。

城外秩序终于开始恢复。

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喝药的贺峻霖，一个不稳，将药碗打翻。

影夫人慌忙拿了帕子去擦拭他手上的药渍，擦拭中，只觉手上落了一滴水，抬头，才发现，贺峻霖眼中已经蓄满了泪。

贺峻霖隐约记得，出城那天，严浩翔来过他的床前。

尽管有陈泗旭的每日问诊，他的病依然越来越重，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然而，尽管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他睡得却并不踏实。

或许正是如此，他才会记得那天严浩翔在他床头说过的话。

“贺儿，你知道一个兵士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是把屠刀对准自己人。”

“贺儿，我是一个将军，是将军就要上战场，这也是战场。”

“贺儿，无论如何，你都要活下去，”

他的泪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落下，影夫人轻轻将他揽入怀里。

“霖霖，他一定会回来的。”

二月初十，长宁城中，物资告急。

二月十一，李天泽持天子玺绶，夜启皇家私库，亲下旨意：于次日开仓，药材粮食，救济城中百姓；珍宝器物，于城中商铺换成药材粮食，救助城外百姓。

一时间，满宫哗然。

静宁宫外，跪满了皇室亲贵，纷纷联名求郭太后亲出执掌朝政，道国政不能为一他国之人所坏。

一个时辰后，內侍出来并告知各位：名单已同先帝天子剑一并送至凤君处，请各位静待佳音。

登时，静宁宫外，哀嚎声一片。

然不足两刻，众人四散。

静安宫中，对着那份慷慨激昂、俱是家国大义的百人联名款条陈，身心俱疲的李天泽，也只是无奈笑了笑。

一个字都没有说。

南楚，临安城。

二月十二日，晨光熹微时，偏雨又至，淅淅沥沥打在窗沿上。

丁程鑫眉头紧皱，神色微沉，若雨水不停，河道必然会受影响，怕是会影响物资的运送。

敖子逸心知他在想什么，将盛好的粥给他，道：“真源差不多也该到了，他筹措那一批虽然不多，倒也不至于那么不顶用，你也别太心急。”

丁程鑫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陌离在哪儿呢？”

那个小丫头？

敖子逸揉揉头，叹了口气：“前一阵子倒是捎了信回来，说是要出海找颗珠子给刘耀文娶媳妇儿用。”

一口粥差点没喷出来，丁程鑫搁下碗：“写信让她回来，我有差事给她办。”

敖子逸对着一脸严肃的丁程鑫，笑道：“好好好，我的殿下呀……”

陡然间，殿外大风骤起，本来明亮了几分的天色，再度暗了下去。

丁程鑫神色复杂，有几分怅然道。

“只怕，大雨将至啊……”

靖永世五年，二月十二，南楚将军张真源携医者三百，甲士三千，并药材一百八十车，物资储备三百车，扣响长宁城门。

史称：楚医之援。

直到二月十五，张真源才见到了无比忙碌的陈泗旭。

彼时，后者正在给被送回来的严浩翔切脉。

严浩翔面色苍白，嘴唇干枯，衣服上的斑驳血迹触目惊心。

贺峻霖也下了床，被人搀着过来，一动不动地守在严浩翔床边，眼中似是再容不下任何人。

“严浩翔，你上哪里找比我更好看的人呢？”

没有人注意到，陈泗旭捂着胸口摇摇晃晃走出了房间。

除了张真源。

他忙过去扶陈泗旭，却被他一把推开几尺远。

这一推，似是耗尽了陈泗旭全部的气力，他扶着柱子一边猛烈地咳嗽，一边大口的喘着气，就像是快要窒息的鱼。

张真源也顾不得许多，径直过去扶了上去，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好一会儿，陈泗旭才缓了过来。

“真源，你不害怕么？”

陈泗旭睁着乌黑滚圆的眼睛，看着一切如常的张真源。

“有什么害怕的？”

张真源笑的眉眼弯弯，眼中满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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