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宜人的村庄内,有一个不大但很有名气的医馆——小华佗医馆。坐馆的郎中名叫张替,人称“小华佗”,附近的人都知道他是神医杜鹊的弟子,情愿多花点钱也要找他看病。
他总是一副稳稳当当、成竹在胸的模样,中年发福的身子,让人看着十分安心。不过此时,他坐在自己的桌前,一边翻医书,一边却微微摇头。他的身边,站着一个高个青年,见状问道:“没办法了么?”
张替拈着颔下的几缕黑胡子,道:“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就算家师出手,也不可能恢复得和以前一样。我最多让他还能站起来走路,而不是整天粘在床和椅子上,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即使如此,也颇费时日,这医药资费嘛,怕是不会低啊。”说着,将手边一张药方递给年轻的弟子:“先把这几副药配了吧。”
年轻的弟子接过药方,立即训练有素地来到壁柜前来回取药。
青年不加思索道:“钱不是问题,先生尽力就好。”说着,里屋似乎有动静,便忙走进去看他的病人。
无边的黑暗中,万壑风正在一片茫无边际的苦海中沉浮。他被疼痛包围了,甚至分辨不清究竟是哪里痛。他找不到岸,也看不到光,身体僵硬得有如一块铁板,手脚象被人捆住了似的。冷汗将他紧紧地裹住,疼痛让他无法思考。他拼命地咬住牙根,挣扎着想要找到一丝靠得住的东西。突然,一丝光线如利刃般切开了这个黑暗的世界。
清朗的空气被他用力吸入鼻腔,生命的感觉一下子回来了,他还活着。现在他知道哪里痛了,是他的右腿。
他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进入视野的,是一个修长男子,他正俯下身来看自己,微黑的脸庞英气逼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如炬如电。见自己睁眼,便关切地道:“前辈,你醒了?”
这是谁啊?过了一会儿,回忆才在脑海中活转,万壑风渐渐明白过来,忙道:“恩公……”说着便要起身。
“前辈切勿多礼。”青年忙按住他,道:“请问前辈是……”
“唉,老朽万壑风,在金陵开的铁风镖局,不幸遇劫。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在下扬州府捕头慧玉泉。外出公干,碰巧遇到万前辈被送归客追杀,也是你我有缘。”
“哦,多谢……”万壑风闭上眼睛,努力压制着右腿传来的巨痛。缓了一口气,又挣扎着要起来,口中问道:“我的腿怎么样了?”
“放心,这里是小华佗张替的医馆。想是有救的。”慧玉泉一边说,一边帮他把后背垫高一些。
正说着,张替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药包。先摸了一下万壑风的额头,又搭了一会儿脉,道:“还是在发高热,不太稳。先把这贴药换了,明天再试另一剂。”说着,掀起万壑风身上的被子,开始解绑他右腿上的包扎。
万壑风硬是撑起半个身子,他一定要看看自己的腿怎么样了。当包扎完全打开时,他惊呆了。只见右边大腿肿得吓人,创面破破烂烂,膝盖以下两根白骨赫然外露,上面还粘着不少发黑的皮肉,脚跟少了一大块,剩下半个脚掌已经发黑,眼看着也保不住了。
只听张替说道:“这只脚掌没有血脉供应,肯定是没用了,我试试骨头能不能留着,以便日后站立。这皮肉也快松脱了,今晚就可以刮干净。另外,你这伤口太大,失血过多,要调养好的话,需要颇多名贵药材,所以这药费么……是万万少不得。”
慧玉泉听他不一会儿功夫,又提起了钱,忍不住皱起眉头,道:“昨天付的银子,还没用完吧。”
万壑风喘着气,抬手制止道:“不必,我有银票。”说着朝怀里一摸,这才发现衣服早被换了。
慧玉泉见状,忙朝床头一指,道:“你的衣服和东西都在那里,还有个油纸封着的什么,都没动过。你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万壑风忍着剧痛,艰难地侧过身,将油纸封仔细检查过便放在一边,又拿起剩下的东西翻看了一遍。衣服并没有洗,不过已经干了。他将衣袋翻开,只见几张皱皱巴巴破碎的纸片,紧紧粘在袋壁上,这就是他的银票了。他不觉苦笑——既然落水,银票不泡烂才怪。只得道:“张神医,所需资费,全部由金陵府铁风镖局结算。这位朋友代付的银两,麻烦回头告诉我。”
慧玉泉道:“前辈不必客气,几个小钱而已。”
万壑风接着道:“另外,请张神医尽快找人将我送回金陵,哪怕把老朽抬回去。银两一并结算。”
张替着手给他换药,闻言道:“好好好,你要走,我不拦着。但若没有我的药,非但你这腿保不住,连命也别想要了。”
万壑风当然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然而救镖如救火,他忧心如焚,实在顾不上自己的死活,对张替道:“实在是老朽家有急事,耽搁不得。求神医教我一个自保的法子,我边养伤边办事。”
张替摇头道:“眼下肯定不能走,没有我,你必死无疑。三日后看看吧,若稳住了,我就给你开几贴方子,教你换药之法。三个月后,我若得便,再上门看看能不能帮你站起来。”
万壑风不住点头,道:“有劳了,有劳了。”
慧玉泉见状,便告辞道:“在下还要回府衙复命,就失陪了。前辈保重,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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