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整整一个下午，雪落抄经抄的很是心不在焉，不过其余几人似乎也没多虔诚，昌平公主昏昏欲睡，乐安公主一直盯着窗外发呆，江芷月只抄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至于骁山王妃，雪落在她后面，只能看到她的板正的背影，却猜不透她那时的心思。

好容易熬到了晚饭时间，几人收拾东西从诵经阁离开，雪落忍不住扫视了一圈，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是写了最多字的那个人，她愣了愣，恨恨地叹了口气，她终归还是太老实了些。

吃过晚饭，蓝澈仍然未归，雪落有些担心，没心情做别的事，便在院子里一圈又一圈地晃荡，恍然间已是月上枝头，却仍不见蓝澈的踪影，她的心越来越沉。

楚泓琰送她回来时说过，蓝澈找不到她自然会回靖禹王府汇报，他让她不要着急，只要见到蓝澈便立刻让她过来。

算算时间，早该到了……

屋子里阴沉沉的，没有点灯，只有傍晚夕阳的一丝余晖稀稀拉拉地照进来，照在蓝澈那张惨白的脸上。

楚泓琰默默地看了她好久，才叹口气道：“江府的林护卫还是在押送途中被灭口了，是一个灰衣人和一个女刺客做的，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蓝澈笑了笑，但那笑容却有些凄凉，“王爷的眼睛果然锐利。”

她没否认。

“本王与你已交过两次手，今天是第三次，若还记不住，岂不是白活了。”

蓝澈淡定的面庞上有了一丝动容，道：“王爷记错了吧，怎么就三次了，我与王爷的缘份这么深得吗。”

楚泓琰点点头，笃定地说道：“邺阳的驿站里咱们是第二次交手！所以，今天是第三次！”

蓝澈默住了。

楚泓琰继续说道：“一年前西渊派杀手暗杀本王，本王记得来得是十位杀手，但最后尸体却只有九具，你就是那个逃跑的就人吧？”

蓝澈惊愣了住了，片刻后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你应该是想摆脱杀手这个身份的吧？”楚泓琰继续说道：“毕竟谁都想光明正大自由自在地活着，你答应三王妃护送雪落来邺阳，不也是为了彻底逃离与西渊的联系吗？雪落信你也依赖你，所以本王即便认出了你也并未拆穿你，本王是实心实意想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可你今日这番举动本王看不懂。”

“王爷不用懂，既已识破我，要杀要剐，毫无怨言！”

“你究竟为了什么？”楚泓琰站起身走至蓝澈面前，道：“若是为了自由为了靠山，难道我靖禹王府给不了你吗？为何非要与江家同流合污，与本王做对！”

“我没有！”蓝澈猛地摇了摇头，道：“我没想与王爷作对，更不是什么江家的人，我只是……无可奈何！”

“说一下你的无可奈何，看在雪落的面子上，本王会帮你。”

“王爷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我是西渊的杀手，可能这就是宿命……”

“你什么意思？”楚泓琰警觉起来道：“难道那灰衣人是西渊的人，江家竟与西渊有联系？”

“这个我不知晓，”蓝澈道，“但那灰衣人的确来自西渊，不会错。”

“如何肯定？”

“二十年前西渊杀手的实力登峰造极，一度成为大彦的心腹之患，但这几年却大不如前，王爷可曾想过为什么？”

“继续说！”

“因为西渊杀手组织的缔造者殷梓墨已经失踪很久了，他是西越候殷堂唯一的侄儿，精通药理与剑术，曾经他研制出了一种药，叫做焚心丹，这种药可以使人功力迅速增强，但服食过的人须得每半年再服食一次，否则就会受烈火焚心之苦，直至死去。当年，西渊所有的杀手都服食过这种药……结果可想而知。不过殷梓墨失踪后，这种药也就失传了，所以西渊杀手的实力很快陨落。可那个灰衣人……他有焚心丹！”

“你的意思是那个灰衣人与殷梓墨有关？”

雪落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应该是的，不然这焚心丹又从何而来，我已经被喂下了一颗，烈火焚心之苦也已尝过一次，并非我惜命受不得这苦，只是我还有一位姐姐尚在西渊境内，我若因执行任务而死，那西渊自不会找她麻烦，但只要我活着，就必然要为西渊卖命。”

楚泓琰踱了几步，似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问蓝澈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无可奈何？”

“是。”蓝澈点点头。

“焚心丹可曾听过有解药？”

蓝澈摇了摇头，“这焚心丹本就神秘至极，听说当年也只有殷梓墨一人有方子，连殷堂与萧寒清都无从知晓，又去哪里找解药呢。”说着她撩起下摆衣襟对着楚泓琰跪了下去，道：“王爷好意蓝澈心领，不过蓝澈已然背叛靖禹王府，背叛王爷，王妃，无可挽回，甘愿领罪。只是我放心不下王妃……，”蓝澈顿住了，眼里已有了泪花，“我看不透王爷您是因为喜欢她才娶她，还是单纯地为了自己的谋划，可不管是为了什么，请护她周全，她看起来单纯，但实际上什么都看的明白，她当初留下也并非是受了您的威胁，她也是想维系住阿宛与大彦的关系，想让阿宛百姓有几天好日子过，您朝堂上那些争权夺势她帮不上忙，所以她就尽力做好王妃该做的事，不给您添麻烦，虽然她不擅长也不喜欢，但为了您她没有怨言，她说您是胸怀大志之人，天下一统，百姓安居都要仰仗您这样的人，她虽然会和您吵架，但真的都在为您着想。所以，请王爷一定护她周全，待您大业所成之时，也放她去过一下她想过的日子。”

雪落再拜了拜，忽然袖中就掉落了一把匕首，她接住转手刺向自己的喉咙。

“砰”地一声，一个杯盖击中了蓝澈的手腕，匕首“咣当”掉到了地上。

“本王还没让你死呢！”楚泓琰冷冷地说道。

“我听说王爷从不留背叛之人。”

“可你若真死在了本王面前，雪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可我……”

蓝澈话未说完，楚泓琰已然一个手刀将她劈晕了过去。

“你还不能死！”楚泓琰幽幽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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