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看着满是自己那个蠢兄弟牢骚的檄文,对于可能到来的围剿,一点都没有慌张。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和谋士逢纪野炊烤羊腿。
逢纪见袁绍如此的成竹在胸,自来了解自家主公性格的他,自然是要好奇的询问一番,否则怎么能得出主公技高一筹的永恒真理哪?
逢纪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简易地图,上面自然早已将各方势力标记明确。逢纪慌忙问道:主公,此番后将军召集各路诸侯,这北有刘虞公孙瓒携燕代铁骑,近处有冀州韩馥摇摆不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再有兖州刺史刘岱屯兵大河之南,阻我退路。更有后将军麾下长沙太守孙坚提兵欲北上合围,还请主公早下决断。
袁绍得意满满的看着逢纪,这个发小也是猜透了自己的脾气,那些计策分明是两人私下共同推敲很久的结果,这发小却偏要把这些功劳和智慧都加在自己的身上。对于逢纪的这些通透,袁绍很受用。
除了性格使然,更重要的是,袁绍这支军队如今尴尬的处境,与刘岱没来由的打了一架后,狼狈是逃到了大河之北的延津,想回自己的大本营吧,一是没有那么多粮草,二也是由于自己带走了渤海郡的驻守部队,导致了境内守备力量薄弱,怎么也灭不了的黄巾贼又再次趁虚而入。
自己的囧境,就连韩馥手下那些没什么脑子的家伙都直言不讳——孤客穷军 。韩馥倒是比之前更热情了,如果不算他布置在营外的探子的话,起码还是给他这5000人的残兵败将送来了一只瘦小枯干的老羊。
袁绍想到此处,不由得苦笑出来,心里也知道,那个拔剑问董卓——天下不只是你有剑的刚直少年,已经彻底败给了尔虞我诈的天下。
袁绍摇了摇头将这些眼前的麻烦都抛开,对着大大小小围坐在一只老羊腿的心腹们说道——这些人看似英雄,实则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官寇而已。孙坚最为骁勇,却也只是为了豫州刺史这顶官帽子,我只需派一名士,到豫州去夺了他的府邸,他必然中途折回,再修书一封与刘表,举荐他兼领南阳,南阳自来是荆州北大门,若刘表得了南阳,则进可攻取洛阳,退足以自保,此等利害,刘表自然会受我驱使。青兖二州黄巾贼日益猖獗,刘岱不会在大河之南久留,只需派曹操前去袭扰,几次之后,刘岱军心必动,将士思归,刘岱必然返回兖州。再说幽州二位,刘虞向来长于清谈,短于谋略。又和公孙瓒矛盾重重,只需修书一封挑拨一番,幽州之兵即可为我所用。
说完这一大段,诸位心腹自是佩服,袁将军的雄才大略,连连赞叹,将袁绍必做当年的留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袁绍心里自然欣喜,也冲淡了一下眼下的囧困。逢纪自然又接着这份欣喜问道——主公,还有这眼前的事情……。逢纪刻意压低了声音,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在座的诸位心腹自然是明白了“眼前”说得正是冀州刺史韩馥。
袁绍点了点头,看着有些烧焦的羊腿,撕下一小块后递给身旁的大将颜良,颜良接过羊腿后,向旁边挪动了一个人的位置,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为大家引荐一位英雄。
谈笑之间,袁绍的身后走出一位高大威猛的将军,身着铠甲暗红,不知是多少血染的风采。左手执盔,右手执戟,背后还有一副宝弓,足下蹬着马靴,身高九尺有余,腰大十围,眉宇之间,是说不尽的杀气和英豪。诸位将军上眼观瞧,瞧了个仔仔细细,愣是比出一个自惭形秽。就连袁绍平素里最为倚重的名将颜良文丑,也不得不避让其锋芒。
只见这位将军,将左手盔递给身旁颜良,右手戟插入身旁土中,卸下背后的宝弓 。将铠甲解开 ,自然的坐在和袁绍平齐的位置,神采飞扬,一时之间竟然将袁绍也比了下去。
文丑怒而欲起,颜良一把将其按下。袁绍心中不悦,面上却毫不在意的说——这位将军正是我时常与你们提起的,带兵多多益善的麴义将军。那韩馥一向嫉贤妒能,要杀害麴将军满门,甚至连罪名都懒得找。
麴义抱了抱拳,全当礼貌周全,取过袁绍手中的烤羊腿的短棒,将上面还未吃尽的羊肉用手撸下来,丢在一旁,以棒为笔,在地上将韩馥的兵力部署画了个清清楚楚。画完后才说——麴义是个粗人,不懂什么礼数,望君侯不要见怪。
袁绍此时自然是不能见怪,说道:如今我袁某人落到这般田地,早有亲戚故旧逃奔他处,竟得将军这样的无双国士,实乃天不亡我。
麴义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喊自己过来的逢纪,之前说得可是两家合作,共治冀州,怎么这就成了他袁本初的部将了?
眼神犀利而不加掩饰,让逢纪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恭喜主公,得此强援。眼下韩馥的败像已露,只等一个契机。不知麴义将军有和高见?
麴义硕大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也毫不隐瞒的说:我要是有办法,也不稀罕来这里。咱这人就是脑子笨,总之一句话,谁管咱饭吃,咱就去帮谁揍人。逢先生,这里还要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若不是您的消息,我一家几十口就被那韩馥杀了做成汤羹了。快下命令吧,我的大戟和宝弓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血了。
逢纪看了眼袁绍,袁绍挥了挥手,其他心腹各自去准备自己的事情,只留下三个人围在半条羊腿的火堆前。
袁绍问:听说麴将军刚和韩馥交战一番,大战数日,血还没有饮够吗?
麴义歪着头,心中想,这袁绍如此落魄,居然掌握了这么多,看来那位叫做荀彧的高人说得没错,大汉袁家的底蕴深不可测。脸上依旧是一副粗鄙憨直的莽夫嘴脸,说道:嘿呀,提起这事就让人恼火,韩馥那个缩头乌龟,打仗稀松软蛋,逃跑起来倒是在行的很,还得老子追了几天,跑死了多少马,愣是让他给跑了。江湖上都是袁将军您是智多星,全是办法,这才向您要给对策。
袁绍没有立刻答复,而是看了一眼逢纪,同时看到了逢纪眼里的惊诧,这个麴义不简单,能够越过韩馥的层层监视,直面袁绍,足以证明此人有勇有谋,可为何要装出一副傻大憨粗的模样,莫非要扮猪吃老虎?还是有高人在身后指点。
麴义也觉察到此番伪装似是失败了大半,立刻就起了主意,起身欲走,嘴里还嘟囔着:算逑,半天憋不出一个响屁,还不如老子往太行山里一钻,韩馥他八辈子都找不到老子。走了走了,一群饭桶。被区区韩馥吓破胆。
不错,袁绍沉声回应道,正是要让那韩馥吓破胆。将军且来看,韩馥居天下九州之首冀州,带甲数十万,粮可支十数年,若要攻城略地,却不知要杀到什么时候。
麴义本来也没打算走,既然袁绍给了面子,他自然也就应承了下来,连忙打着哈哈,问道——但不知袁大人这里有何妙计?
袁绍以树枝为笔,以大地为纸,三两下就把冀州的山川画了个大概,继续说道——将军来看,我北邀公孙瓒携燕代之铁骑威慑,南面故意放青州兖州的黄巾军入境,再又曹操牵制黑山众匪,令其免生事端,还有你我两军据黄河太行,让冀州成为四战之地,将韩馥拖入必死之地。绍素来了解韩馥,此人生无志气,无胆色,空有冀州数十万兵马,不过是嫁妆而已。
麴义点了点头,心中想道,这么看来,这个看似处于困顿之地的袁绍,其实已经将冀州收入囊中了?可这些诸侯,难道会听他的话?虽说袁绍现在还是盟主身份,可毕竟连自己这个莽夫都没把这个官当回事。
逢纪看出了麴义的犹豫,挥了挥手,自有人从黑暗之中,赶着几辆马车吱吱呀呀的过来。逢纪抱拳说道——事情仓促,来不及准备,这几车薄礼,还望将军不要嫌弃才好。
薄礼?好家伙,不愧是四世三公的大汉袁家,口气大,格局也大,麴义自己也不是什么清廉之人,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看这马车车辙的印子,就知道这车里的诚意有多少。难怪这么多人肯听袁绍的调遣,不过……想到此处,麴义忽然又有了一个崭新的想法,麴义暗自按了按腰间的佩剑,装作无事的打量着四周,估计着自己在暗中埋伏的力量,盘算着反戈一击的可能性,及其高额的回报。
原来,早在麴义来会见袁绍之前,便有韩馥的谋士沮授前去拜访麴义,为麴义开出了丰厚的条件——举荐麴义为邺城太守,都督冀州一切兵马,于韩馥共治冀州,之前的麴义反叛的事情也一笔勾销,而且还答应麴义,驱逐那些曾经在韩馥那里说了麴义坏话的人。作为诚意的表达,沮授自然也是带来一大笔金银,虽然数量上不及袁绍,但……
麴义还在权衡利弊的时候,铜钟般的声响传来——他奶奶的,反了大天了,谁家的猴崽子,活得不耐烦了,专挑咱方便的时候下手。晦气,真他奶奶的晦气。
麴义顺着声音看去,正是刚才离开的颜良文丑二将,一人推搡着一个被绑成团的人来到了面前。麴义不看还好,仔细一看,冷汗直接自脚心往外冒,这被绑的两人,正是自己最得力的两员副将,如此看来,自己埋伏的那些人,也被这颜良文丑解决掉了。
袁绍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告诉你们多少次,多读点书,说话要将礼貌。咱们是王者之师,正义之师,代天子讨不义,又不是那些只会偷鸡摸狗的土匪流寇。
麴义这脸被臊得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正在筹集说辞,袁绍的大手已经拍在了麴义的肩膀之上——孤,知道这些都是韩馥那个小人的把戏,定是韩馥那小人拿将军的妻儿老小相威胁,将军也是别无选择,不如就此,将袁绍的头颅捎回去,保将军一家平安富贵。
话说到这个份上,麴义就是再憨实,也知道现在自己别无选择,只能唯命是从。麴义立刻跪倒叩首,口称罪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骂了韩馥的祖宗十八代,什么麴义本是死罪,但愿为主公戴罪立功,手刃老贼韩馥之类的誓言说了又说,只怕最后说得比那几辆马车里的金银还多,头也磕了又磕,只怕哪个头磕得不够响,怠慢了诚意。
直到袁绍略微满意,轻轻的点了点头。一副礼贤下士的孟尝君的表情表演出来,双手搀扶着麴义,深情的说道——哎呀,将军这可使不得啊,你我在朝为同僚,出门为兄弟,自是一般高低,岂能行如此大礼,传出去,岂不是当绍也是僭越礼节之人,心胸狭窄之辈,无情无义之徒。绍,又将何以立足天下?
话虽如此,可这搀扶的手是半分力量也未着,一时间,麴义也不知道是继续磕头,还是顺势起来,本着礼多人不怪的老话,麴义硬是违逆着袁绍的礼贤下士,又多磕了几个,口中自然也不忘了说——今天子蒙尘,陷于董贼之手,不知存否。侯爷奉诏统率天下讨逆,为天下之盟主,末将也是一老兵,当唯命是从,还请侯爷以江山社稷为重,不必拘泥小节。
袁绍这才稍微用了点力道,麴义就势站起,但已不敢抬头。袁绍拍着麴义的肩膀说道——将军说得好啊,天子蒙尘,吾辈自当团结一致,内剿奸佞,外平国贼,合天下之力,中兴大汉。
随着麴义被袁绍计诈并用,收复其心,降服其胆。袁绍韩馥之间的暗斗基本结束,还未开打,袁绍这边已经赢了9成。袁绍又派出外甥高干和谋士荀谌前去说项,本就胆小怕事的韩馥更加摇摆不定。多亏帐下的耿武、沮授等人,为韩馥分析了局势,袁绍虽然来势汹汹,但其粮草匮乏,孤客穷军,还要仰仗着韩馥给他调拨军粮,只要韩馥拖一个月,袁绍自然溃败,到时连公孙瓒也会成为他的催命符。摇摆不定的韩馥又觉得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冀州家大业大,就算公孙瓒打也得打个几个月,于是就又有了气势,要和袁绍练一练。直到清河崔琰等一众名士拿着年初的借粮条子,坐到了韩馥的州牧府中,而韩馥的军营已经断粮三日,韩馥才知道大势已去,这些名士自风流,却宛如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
这场冀州的争夺战,并没有打响,就已经结束了,韩馥脱掉了官衣,将玺绶交给高干,写了一个罪己的告示,就差背着荆条向袁绍去请罪了。虽然谋士沮授一再劝说,韩馥无奈的说道——你我尚能坐在此地商议对策,可这军营之中的饿兵不久就会兵变,还有那大街上的饿殍,将会一天比一天多。算了,始终只是我一人之权柄。而且阁下在我这里也施展不开抱负。袁本初虽然狠辣,但不失为一方雄主,要怪就怪这世道太坏吧。
不久后,袁绍走马上任,甚至假模假样的整出个皇上秘密派来的太监传了一个旨意。这一下可把白白打工,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的公孙瓒给气坏了。连忙联系袁绍的好老弟袁术,继续讨论打倒袁绍的计划,恰好公孙瓒也有一个老弟公孙越,公孙瓒就把这个情况和袁术介绍了一下,袁术立刻就明白好兄弟的意图,马上就派公孙越和孙坚一起去攻打袁绍派到鲁阳的豫州刺史周昕,并且一再叮嘱孙坚——这公孙瓒和公孙越的关系好得就同孤和袁本初一样,一起为大汉勠力同心。孙坚一定要好生照顾。孙坚当时就明白了,次日就挑了点平日里最会偷奸耍滑的兵油子,然后和公孙越一起上阵攻打周昕。
果不其然,公孙越很快就一马当先,先人一步,步入陷阱,当时孙坚气得火冒三丈,冒着箭雨来到了奄奄一息的公孙越身旁,将公孙越身上的箭矢全都一起拔了出来,随着公孙越最后一个诧异又了然的怒吼,孙坚抱着公孙越的尸身,大骂袁绍狗贼。并且将这些告知了袁术。袁术在悲痛之余,又转告了公孙瓒。
公孙瓒知道这事之后,气得又多吃了两碗饭,然后就向着袁绍开拔。袁绍此时立足未稳,也只好委屈求全,用大量金钱去打点公孙瓒全军上下,直到公孙瓒满意撤兵,袁绍才算长出了一口气。公孙瓒赚了个盆满钵满,开开心心的回到幽州,路上甚至还开心的在渤海郡的东寿光,上演了一次兵仙韩信的半渡而击,大挫流窜的黄巾军,一时之间风头无两,只是公孙瓒不知道的是,袁绍在打点他的时候,也悄悄的和幽州牧兼大司马刘虞搭上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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